第四章云崖边兄弟交心(2 / 2)

姜铮在这苍梧院中研读道藏,虽说并未进行修行,只是这一身潇洒飘逸的出尘气质,谁愿意相信,此人半年前才是一个初出茅庐,不远万里而来,只为寻药访医的官宦子弟。

如今,姜铮,姜淙二人已经答应钱院主入院修行了,老道便按门规,让他们从苍梧院客舍中搬离,到九嶷山十八峰之中的第三峰元岫峰寻了一处洞府修行,洞府早就备好了入门弟子的道袍,以及一本入门弟子修行的秘籍。

只是姜淙被封窍丹坏了气脉,钱院主称姜淙难行气修之道。

但姜淙似是毫不在意,言道:“大道三千,我只取一瓢饮,长生之路自在脚下。”

钱院主深知修行之道,并非气修一途,姜淙有此心性,却也难得,他日亦是不难从别途他法,跨入修行之列。

姜家兄弟二人略微看过《太玄一气导引感应经》,姜铮并未投入修行,盖因这本名唤《太玄一气导引感应经》的修道书籍,虽说是入门弟子就可随意修习的仙家秘典,但它太过博大精深,晦涩难懂,拮据聱牙之处,难以通读,每一字,每一句,皆可引申出大量解读与延展来。

姜淙劝兄长可去询问钱院主,姜铮摇头叹息道:“我已询问过钱院主,钱院主说他并非不愿指点,实在是这《太玄一气导引感应经》艰深晦涩,他亦是无能为力。根钱院主言语中流露的意思,我推断,就算是内门修士,能指点此经文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况且我二人能入院修道,也多亏钱院主全力提携,实在是不好再麻烦他了。如今,能依仗的,唯有我兄弟二人自身。”

而实际上,姜铮近年来对因果一事感受颇深,他深知自己若是无法踏入修行,那钱院主的恩情怕是永远无法偿还了。

不过姜铮若是把这番话告诉姜淙,姜淙定会安慰他说:“兄长,你连踏入修行都不行,日后你我归西了,钱院主保不齐还生龙活虎呢,想那么多以后的事儿干嘛。”

既如此,姜铮遂决定暂不修行《太玄一气导引感应经》,先去读遍三千道藏,再言其他。而姜淙无法修行气道,只是在苍梧院中治病之余,休养生息,再寻些修行界中的各种杂书来读,只当解闷,增加见闻。

这姜铮不知道的是,《太玄一气导引感应经》乃是星河派开派祖师所传,只需是那入门弟子皆可传授学习,修炼者以此经文打熬修炼之基础,所塑根基最是扎实,以此经文入道,修炼速度更是一日千里,而且日后修习门中传承神通、功法也将有莫大助力,只是此功法无比晦涩莫测,不是靠教导便能成功,还得看悟性,看缘法,看心性。

星河派立派至今两万载以降,所谓的世家一脉四家十族之人也好,师徒一脉也罢,光是打熬基础的法门,俱有自家的传承秘籍可修行,更有无数前辈经验可以借鉴,这《太玄一气导引感应经》虽说好处多多,却并非星河派门中弟子的唯一选择。

故而姜铮猜测的不错。

星河派创派以来,光是靠这本经文,能迈过炼气入窍境的屈指可数,比之门中的剑修更是稀奇罕见。

钱院主非不愿传道,实不能也。何况钱院主本身的修行境界,不过是筑基境,上攀无望,故而只能在这星河派下院做个一院之主,也省的去了上院之中,仰人鼻息,还要外出打生打死。在这苍梧院中混吃等死,熬够岁数再去投胎转世,以待来世。若是天道眷顾,亦可再入星河派修行。

而平素里十八峰的弟子因是四家十族之人,与钱院主等人,彼此陌路,甚少有牵扯。若不是钱院主仗着自己修行境界稍高一些,那桀骜的世家子弟,早就对下院之事横加干涉了。而最关键的,便是这苍梧院的门中下赐,尽皆掌控在苍梧峰大师兄手中,分配方式也是四家十族商议好了的。

因此十八峰世家子弟与钱院主才能相安无事,只须在下院安安心心呆满二十载,便可一步踏入上院,成为真传弟子。

可现在姜铮一脚踏进了十八峰世家子弟的舒适圈,若是不争不要,尚可风平浪静;若是姜铮有心掀翻旧天换新天,嘿嘿,早就对师徒一脉龇牙咧嘴的世家子弟,丝毫不介意先踩死一只世俗蝼蚁。尽管这只蝼蚁还没有明确的师承,尚不算是师徒一脉弟子。

但只要其并非世家子弟,皆是非我族类以论。甚至,那些没落的世家子弟,若是想要崛起,也是千难万难。

不过好消息也有,姜淙经过这两年多的疗养,体内余毒尽去不说,身体也愈发健硕。

阴霾病去光明现,重生凤舞九天来!

似乎是这沉疴顽疾一朝去,身轻体盈春复来,十数年积蓄的力量一朝迸发,小小的身体,似乎孕育着巨大的能量。

此刻,姜淙正在苍梧院西面的云天崖边,打着太极。静如止水,动若惊龙,动作简洁而优雅,神态谦逊而怡然,行动间,流畅舒展,行云流水。外人看了也要赞一句“美不胜收”。

那钱院主曾来远远瞧过,赞道:“动静相宜间蕴含阴阳至理,吐故纳新间尽显内外和谐。”

不得不说钱院主其人,虽说境界不算高深,但眼光着实毒辣。

姜铮看姜淙所练武功,与家中所传截然不同,其中似乎蕴含天道循环之理,平时看书累了也喜欢陪着姜淙打拳。

姜铮曾询问姜淙功法从何而来,姜淙笑言道:“小弟所学功夫乃是天授。”

姜铮听罢哈哈大笑,摸了摸自家手中的玉坠,抚了抚姜淙的头,暗自点了点头。

后来,姜淙还传授了一套唤作“八卦九宫步”的功法给姜铮防身之用,腾转闪挪,神妙非常。

姜铮也不愧“姜家麒麟子”之称,天赋非凡,不出数月,这套步法便精熟无比了。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这一日,姜淙过来寻找正在看书的兄长,开门见山道:“兄长,如今我已经痊愈,而这苍梧院气修之法非我所能求,只怕机缘不在此处,故思索下来,如今沉珂已去,小弟是时候归家了。家中的杨家人嫌疑重大,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男子在旁暗中窥视。我正好回家,一则稳住他们,免得他们狗急跳墙,二来也可以伺机探查,看他们会不会露出马脚。”

姜铮看着眼前的弟弟,那身高已不输普通成年男子,十九岁便有七尺之高;尤其是弟弟的一身怪力,还有不俗武力,怕是三五个大汉,也近身不得,道:“钱院主那边如何说道?”

姜淙道:“钱院主说了,苍梧院只是星河派下院,并不管弟子去留,往年常有落末世家子弟来院中修行,一二十载,实在不成气候,便下山返家了。钱院主只是劝我留在山上,还说气修并非世间唯一修道之途,还有他法可寻。而且此处灵气充沛,不是凡俗可比,亦可延年益寿。”

姜铮也心知弟弟心意已定,便道:“也好,只是这一路回家,须得谨小慎微,不可莽撞,到家了,万事可与权叔商议。”

“是,兄长,修行事大,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切记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姜铮看着自家日渐长大的幼弟,笑逐颜开,欣慰地点点头,道了句“好”。

姜淙心思道,如今师徒世家冲突甚重,卷进去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兄长在这里可谓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难以打开局面,而我此番回家,恰好可以尝试解决这些俗世之事,至少也要查探究竟,日后好报了这血海深仇。

三日后,姜铮送姜淙下山,见到了两个受令在山下镇子里住了近三年的护卫,姜虎、姜龙,便对他们道:“我尚且需留在山上修行些日子,你二人护卫小少爷归家,凡事听小少爷吩咐,务必护的小少爷周全。”

言罢又拿出两柄金色小剑,递给姜淙,道:“这乃是飞星金剑,是为兄问钱院主求取得来,乃是玄门道派传递消息所用。你归家若是有何疑难之事,可飞剑传信与我。”

姜淙接了飞星金剑在手,心里吐槽道:“因果,因果,嘿,债多不压身。”

这飞星金剑,取自“纤云弄巧,飞星传恨”之意,传说中乃是一位女真人所炼造,更是留下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名言。

比之飞星金剑不相上下的传信法器,有那“来如雷霆收震怒”之称的雷霆飞梭,有“罢如江海凝清光”美誉的青光符信。

另外还有雷泽金剑,却是东胜洲玄门大派上清剑宗独有。

至于普通小门小派,则多使用云石金剑,惠而不费,就是速度没那么快。

姜虎、姜龙早早得到通知,知晓今日返乡,是以早就准备妥当了。如今听说了这个安排,顿时惆怅不已。毕竟来时,万事有大少爷这个主心骨,如今小少爷虽说病好了,但毕竟是个痴傻多年的少年郎,哪有大少爷稳重踏实。若是小少爷硬是要折腾些什么,二人可咋办?实在不行跟大少爷请个命,好管制住未知性情的小少爷。

姜淙自然看出了二人的不安,便开口道,“二位,此去返家,需多多操劳了。一切皆听取二位安排。”

姜铮悄然点头,二人组方才如释重负。

万里归家路坎坷,心中谋算自家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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