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1 / 2)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家常,灯火昏昏之下,祖孙直到夜半方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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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照例是有条不紊,万象待新。
山东巡抚李世达奏荐州县佐贰官杨果、赵歧等为知县,按理佐贰官、首领官等均为下僚,无资格与进士出身者平起平坐,然天子依张居正之上请,下诏允准有才堪治民者,即升知县,其余抚按官选才保举俱按照此例。
打破以往按进士及第名次选官之陈规,自基层拔擢贤才,从此政绩本领亦受看重,而非仅仅用文章好坏评定优劣。
已散大朝,几位同僚共同步出殿外。
下了玉阶,张居正望见六部一主事入值,忽唤住他。
主事诧异回首,见是首辅,即刻挂上笑容小步趋至。
“相公有何吩咐?”他曲身揖首。
主事以为有何公务相嘱,不想张居正开口即是考问他某疏云了何事,某事依律又该做何处分。
旁观的诸同僚不由投以同情目光,无不为他捏一把汗。张四维与申时行对视一眼,袖手微笑,复饶有兴致盯向那人。
主事猛地遭这一问,顿然面红耳赤,左顾右盼却未发一语。
良久,为难地支支吾吾:“这……恕下官典故不精,未及早做准备,有负相公所望。”
张居正神色如常,不见半分愠色,待那汗流浃背的主事匆匆告退,方侧目视向申时行:“后日将此人转官,律例奏揭尚不能对,如何担得了六部重责。”
申时行应声称是:“时行即日去办,凡典故不熟者,皆有惩处。”
眼见他离去,王锡爵摇摇头,似有抱怨:“相公如此苛责属臣,些微细枝末节便要将人外任,孰能心服。”
张四维暗道他张居正素来自己谙熟会典,千条律文无有不通,便要将己之所长强求于他人,怎能不惹人怨望。
却也不作附和,这时听得申时行异议:“元驭此言甚谬,身居六部岂能连律例也不熟悉?时行倒是赞同师相此举。“
王锡爵道:“如此六部无不战战兢兢,汝默不觉相公过于刻薄么?”
“元驭似对师相成见颇深。”申时行视他。
王锡爵不欲再作解释,扯开话题沉眉闲道了一句:“相公近月像是心情不佳。”
如何能佳,张四维心底冷笑,三月前赴府中议事时即不见女主人,旁敲侧击问及仆役时,皆回称娘子下了江南。
三月过后仍不见踪影,那常年满溢灿然笑声的庭院也冷清了许多,徒留几株梧桐与数丛绿竹飒飒作响,纵是客人也觉那宅邸甚是冷寂。
而男主人心中究竟是何滋味,也只有他一人能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