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血腥暴力(1 / 2)

后面的事情发生的顺理成章,王平和朗思玉继续关在那个笼子里,我们两个酒鬼被良俊骗走了,春儿哥也一块儿跟着。至今我都不能理解守身如玉的他怎么也会被梁俊拐跑,也许她给了春儿哥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上面那句我纯是为了致敬教父,真正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中午十二点,该来的终于来了,良俊把我们聚在客厅,说想听听所有人的意见。

“让我知道你们的线索掌握到什么程度,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们一切。她摇晃着一杯可乐站在落地窗前,也许在欣赏景色。我一股脑地说了个遍,毕竟这几天连带着复盘我快从头到尾阐述四五次了,倒背如流都不是问题。

“哦,对了,这么说王平的话也有漏洞,他讲的太顺了,和我一样。”我补充道。

她把那杯可乐放回到茶几上面,对着我说:

“梁咏安我认识,李仁路我也认识,我知道谁死了,我还知道谁马上就要死了。”

李仁路就是五年前那个包工头。她说得我一愣,我猜到她知道的多,谁能想到有这么多。

“那呃……那你说呀?”又一次,我没组织好语言。

“更细节的说了也没有意义,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一场猎杀。

我们在苏联沾染了一部分不该染指的东西,惹上了一个人,你可以叫他“死老头”,死老头权势滔天,杀了我们只是时间问题。其中包括我和梁咏安在内的五个人才是他真正的目标,其余的都是些不必要的牺牲品,你懂吧?练练手之类的。所有人都有两个共同点:曾经在苏联出没,以及身上有股子怪味儿,你闻到过吗?”

我点点头,她把手伸向我,衣袖间散发出一种若隐若现的异香。像又不像,味道不够浓郁。

“离开莫斯科越久,越远,这种味道就越浓。我们管这叫命运的呼唤,耗子就靠这味找到我们。鼻子灵的很,逃不掉的。”

“那就在莫斯科躲好不就行了,我看你手腕也挺硬,不至于束手无策吧?”

她又扭身退回到落地窗前,近于痴迷地望向远方。那什么都没变。也许她什么都没有看,也许她看的是自己。

“小凤,我问你。围猎和追杀,作为猎物哪个更划算?”

透过玻璃的反光,她和我对视,停顿良久。她又说:

“我不想坐以待毙。该死的另有其人,他们才是凶手,不是吗?”

目光如炬。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凶手就是耗子以及他的同伙风仁,吕伍。这三个家伙受死老头指派暗杀包括张良俊,梁咏安在内的五个不懂事的苏联小老板,此外还会波及到其他人。我又问了良俊关于那种邪教式的杀人现场的事,她说死老头是个各国文化狂热爱好者,连这种异香的追踪手法都源于“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说是邪教不太严谨,单纯一个变态的恶趣味罢了。

其实距离破案已经近在咫尺了,我们只需要抓着耗子等人,再加上良俊和小王平的口供,基本上就算大功告成。接下来就是等,等他们再次犯案。但我不懂良俊那句“不想坐以待毙”是什么意思。我害怕她会干出格的事,临走前又嘱咐了几句相信党相信国家相信人民服务员之类的话,她皱眉思忖了一会,突然神秘兮兮的在我兜里塞了一把东西,笑着说:

“好,小凤,我相信你。但你也千万不能轻敌,耗子和风仁没那么好对付,这个你迟早用得上。我静候佳音。”

我伸手去摸,是四颗子弹。

又去了小菜园。哎呀,这么回忆起来的话,那天天气好的真是令人发指。年轻的时候每每碰到天气好的日子都特别想躺在大街上睡觉,暖洋洋的,一定很舒服。

那天也是一个暖洋洋的好日子。

又要破出一个大案了,心情舒畅,我们又去了小菜园,早就过了饭点,店里清净的只有周姨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

“周姨,我又来了!”

“诶,好嘞。”周姨扯着嗓子在厨房里喊。

什么都没有变,小虎还守的那一片光秃秃的地面干坐着;远处的农田,隔壁店的走地鸡,什么都没有变。不论是小偷小摸的寻常案件,还是像这次几乎算跨国大案,破案前破案后我们的生活都不会有太大改变。也就拿个褒奖,逢人被恭维几句,顶多再升个官谋个职,没啥意思。早些年我还有点儿愤青的自视甚高,办两个案子就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现在只觉得生活要是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饱餐一顿之后,周姨关了那咿咿呀呀的背景音乐,一屁股坐在了我面前。好久没有这么面对面的好好看着对方,我发现周姨也老了,要从白头发里挑黑头发了,皱纹也深刻了不老少。但此刻她面带愁容,所以叙旧肯定不是重点,果然,她推来了一份报纸。

“小君,今早的报纸是真的吗?”

我将报纸接过扫了两眼,只注意到了什么“欺骗”、“隐瞒”、“七仙女”、“极恶劣”之类的词,附了两张夸张的照片——是401的现场。我心情正好,也没想着计较小叶儿庆到底还是没把住门的事,笑着对周姨说:“是啊,是真的。但姨您先甭急,我们之前那善意的谎言不也是为了稳住民心不是?别看他说这七仙案有多恶劣,咱萧文君现在也是找着凶手了,还怕没人给宣传。您等着,明儿个我也登报,咱跟这大嘴巴对对碰,塞他一嘴鸡毛。”

周姨这一听才直起点腰来,不过脸色也不算太好:

“你看我还跟老董大哥说,小君不是那种人,天塌下来人都顶得住,用他们成天风言风语的打搅乱?但是小君你千万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我说句不中听的,那群死人终归是死人,咱活人得好好活着,别意气用事,像你小驴哥似的。等你办完正事来周姨这,我给你炒俩新菜,妥好吃。”

周姨说得我心里特不是滋味,草草聊了几句就落荒而逃了。

回到局里找了一圈儿,小叶儿庆他们哪个都不在,我只能让侯北江写张字条放桌上。临写完他还牢骚上了,没好气地说:

“我一大教授到哪怎么说不被人端着也是被捧着,今儿个你萧文君反倒支持上我干活了。”

他看着我心不在焉的,直接撂了笔:

“喂喂,萧文君,你在吗?”

我用手点着那份报纸上的照片,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一定有什么是我没发现的。

“春儿哥,你不觉得这照片特眼生吗?”

他把脑袋凑了过来,眉头立马锁紧了,单我一个人心慌还能说是疑神疑鬼,可以他军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我心想完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飞,这是凶手拍的。”

侯北江完全没连上我俩的信号,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听得他云里雾里。

“什么?怎么回事?”

我给他指图中的墙面说到:

“尽管现场十分混乱,但这明显是爆破之前的照片。你看这一点痕迹都没有,这就是凶手毁灭证据之前亲自拍的!纸上再加一条,让小叶儿庆他们火速给这篇文章的作者逮住。”

“那咱们仨?”

“去前呈,小王平有危险了。”

虽然今天看来前呈也就是个老破小,但当年那也是个相当体面的归宿。不像人一形容精神病院就用什么阴森诡谲,恐怖骇人,暮色下的前呈就和所有当时的医院一样,零星有几扇窗口冒出幽幽白光,还能看见偶尔有人穿行而过,不像有危险的样子。

我们默默走进去,大厅安静得出奇,只有鞋子敲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上空,莫名渗人。间或有几只耗子从一片黑暗流窜到另一片黑暗,亮着红光的眼睛恬静地注视着我们。

“真他妈恶心,我回去要在家里倒十瓶毒鼠强。”我说。

“别给厉害药死了。”春儿哥说。

厉害是我们家的黑背,这两天忙都送到李缘那了。

“不是你们不觉得那耗子真有问题吗?他们在吃什么?”侯北江指着那堆越来越高的耗子山,拱来拱去的像正在抢东西。

春哥右手把着暗藏在大衣里的枪,左手拎着根儿先前在外面捡的钢管去捅那些耗子。

“吱——”小畜生四散奔逃,春哥掏出手电筒照着那一片血淋淋的瓷砖,顿住了。

“呃……他们在吃另一只耗子。”

侯北江夺过钢管在那只破烂的耗子尸体里翻翻找找——扒拉出一根手指头,他朝春哥伸手:

“啧,手电给我。”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我都要笑出声来了。行,侯北江,我见过所有人里第一个敢呲儿随杨柳的人。春哥面无表情地把手电递过去,侯北江蹲下细细端详那一堆烂肉:

“成年男性的右手食指,小伙力气不大,血正新鲜,人还活着。切口整齐,不是耗子咬的,是被人砍下来塞到这儿死耗子里的。”犯罪心理学教授为我们做下了严谨判断。

“这小王平有心脏病吗?指甲怎么这色?”

那根手指实际上也就一片指甲还算完整,里头紫中透黑,某种意义上和背景也算相得益彰。

“有没有可能是砸伤?”我问。

“当然可能了,怎么没可能呢?也有可能是中毒了。走吧,萧警官,不论是内伤外伤,你的宝贝王平都要离死不远了。耗子那个逼养的干到这个份上就没想让他活。”

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地登上二楼A区,半个人都没看见。侯北江东张西望地朝各个病房里探头:

“有诈。这些人呢?上把我来204那残废还隔着玻璃跟我吆五喝六的,截了右腿还能跑吗?”

我做手势让他静下来,三个人站着不动,可脚步声并没有停下,几乎在我们身后踱步着。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