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1 / 2)

  “殿下今夜宿在了谭麟阁。”

  抚着少艾肩膀的手一寸寸失了力道,极缓地垂落而下。殿内一时间似乎只剩了少艾一人仍在不住哽咽,而另一人宛若闻即此言便连声息都收了回去,隐秘得悄无声息。

  少艾只觉着似有过了半世之久,才听得面前之人声线若针落毡垫般微而弱,险些令人恍如未闻。

  “那便随他去吧。”

  殿内的暖炉只能照得到片域,地底升起的寒意又自脚心攀升到了小腿,激得人打了个寒噤。

  “我没事,夜里冷,你早些去歇着吧。”

  卫时谙木着身子回了床榻,在听闻殿门阖上的一瞬间,闭上眼帘试图逼迫自己睡入梦中。今日所接受的信息实在太多,她很累了,实在需要一段彻底的休息,才能再有那样的精气去拾起零碎袭来的往事秘辛。

  不回来也好,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所有伤人的话明日都还需在脑中过一遍,可若是平常,她宁愿不去想,不愿醒。可现实往往推着人走,即便不想面对也必要坦然接受,半点由不得人。

  按道理来说,今日听了这么些话,应当觉得万分委屈嚎啕一番才是。怎么现如今只觉着胸口像压了块重如山的昆石,酸酸胀胀的,说不清是什么难受滋味。

  卫时谙捂着心口,恍惚之间倒倏尔忆起,还真有些像董婉故去时自己的感觉。又闷又胀,又酸又苦,但就是流不下一滴泪来。

  只是今夜老天看似是不愿放过她,这一日所经受的落差与考验,百转千回之间不留一丝情面。

  终是在翻了不知多少个身,叹了多少息后,眼见着外头有敲宫更的来报着时辰,卫时谙从床榻上起身,揉着酸涩不堪的双眼,无力靠在榻上。

  窗外过了大夜又起了浓雾,遮去了晚夜少有的颜色,天地之间静到连花叶凝结的露水敲打在檐上之声也可清晰可闻。

  卫时谙如是盯着看不清容色的轩窗,听着殿门外宫墙龙吻之上栖停的寒鸦嘶鸣,无来处,也不需归途。

  似乎在刹那之间,念与不念,也没有那么必要了。

  白日里听闻的各色人所说的话,像走马观灯一般在脑中来回缠绕,可细细想来,她却不知该从哪一处算起。

  思绪胡乱翻搅之间,唯有他与她那时多有亲密的时刻浮现于眼前的烟波浩渺之中。

  卫时谙忽而便明白了,为何他那么喜欢吻她的颈侧。

  原来每每耳鬓厮磨之时,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以唇瓣抵着那枚他亲手种下的蛊痣,口中却与她念着白头偕老地久天长,存的是何种心性呢。

  那时他在想什么?

  是在想与她许下的诺言,在想几经确认下的她并不会离开,还是在闭着双眸冥想,她这个人是去是留,又该何时动手。

  真矛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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