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旧事（1 / 2）

清风朗月梅花酒，花木扶疏映窗台。夜深露重，烛火莹莹。

七姑娘提溜着两壶梅花酿，敲响了慧明的房门。酒是丰岳楼的梅花酿。

回春堂先生让人不禁想起很多年前的旧事。

七姑娘并不喜欢怀旧，旧时光里仿佛都是些让人难过的回忆。

可是有些旧时光又忘不掉，因为旧时光里住着心里记挂的人。

慧明开门，有些惊讶，略有迟疑，迎了七姑娘进门。

七姑娘举起手中的酒，狡黠一笑。道：“我有浊酒两三杯，可诉千万里风尘。和尚敢饮一杯无？”说罢绕开和尚信步走了进去。

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苦涩地笑了两声，又斟了满满一大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和尚，其实，其实我......”话音未落，“嘤嘤”哭了起来。

和尚心里一惊，故作镇定关上房门，坐到七姑娘的对面。

“姑娘醉了，我扶姑娘回房休息。”说罢起身去扶七姑娘。

七姑娘并不是真的醉。

她抹了抹眼泪，浅笑道：“不过想起一些旧事，有些伤感。”语毕，又斟了满满一大杯，一饮而尽。

“和尚，陪我喝杯酒吧。”七姑娘眼睛直勾勾盯着和尚。

这世间哪有劝和尚喝酒的道理。女人心海底针，真让人捉摸不透。

和尚面红耳赤，双手合十道：“佛门弟子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可姑娘今日这般邀请，断无拒绝的道理。只是......”

未等和尚话说完。七姑娘接过话来。

“只是什么？若只是陪朋友喝两杯酒便要受惩罚，那佛主未免太没风度了。”

说罢，取了一只酒杯放到慧明的面前，斟了满满一杯酒。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慧明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不敢看七姑娘。

“姑娘何苦为难小僧呢？”说罢将面前的酒推到七姑娘的面前。

七姑娘看着慌张的和尚突然乐了起来。端起酒递到和尚的嘴边，笑意盈盈，媚眼如丝。

“姑娘盛情，却之不恭。”和尚惊慌中从七姑娘手中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对嘛，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七姑娘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女将军，此时正盯着战利品一般盯着和尚。

清风朗月梅花酒，花木扶疏映窗台。推杯换盏间，二人已有醉意。

“和尚，我好怕。有人引我们入局，这一路就像是被人牵着往前走。完全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

七姑娘红了眼眶。摆弄着手里的酒杯。

“已经过去一天，小七中的毒现在还没有一点进展。如果......”七姑娘顿了顿又道：“我是说如果......”

和尚不等七姑娘把话说完，悠悠地道“世间八苦，这其中之一便是怨别离。怨别离，难免别离。”

“你一点都不伤心吗？”

“我相信冥冥自有天注定。”

“那你还真是铁石心肠。”

和尚五岁进入万法寺，守着寺庙的清规戒律活了二十来年，从未破戒。可是这戒一旦破了，便如狂奔的骏马脱了缰，无法控制。和尚心中有一方天地，压在心头最深处，里面有最烈的酒，最柔的儿女情长。而这天地上方压着佛主，压着清规戒律，压着身世之谜。酒一杯接着一杯，进了肺腑化成一把钥匙，轻轻扭动，和尚心中的天地哗然而开。

和尚醉了，神情悲戚，开始说心里话。

“我记不起五岁前所有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家在何方，父母是谁。”

七姑娘醉眼迷离，抬眼看了一眼和尚。

“我从小在吴伯伯家长大，一直到我五岁的时候才离开。方知哥哥比我大几个月，我们一起长大。”

和尚一口酒下肚。打了个酒嗝。

“师父一直不告诉我身世经历。好像所有的记忆都是从师父和万法寺开始的。”

“可是，二十年前，师父无故惨死。有人接我回来，让我做庄主。我才只有五岁。五岁的孩子懂什么呢？”

“我只是想弄清自己的身世，来自何处。”和尚说完，眼睛重重垂下去，盯着手中的酒，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