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身正垂范802(2 / 2)

“你是说……靖王千岁?”

“那还用说?难道你们没听说么,朝廷在办大案,说是漕粮亏空了,连靖王和陈国舅也被弹劾了,这定是追缴的赃款。”

“嘿,不意靖王殿下和陈国舅竟做下这等事。”

“你知道个屁。王爷什么身份,家资巨万,仆从如云,家下人良莠不齐也是常事。

下面的管事贪图小利收受些赃粮,也是寻常,难得王爷治家严谨,知过必改,这么多银子说赔就赔,若你是王爷的地位,你舍得赔钱?”

“嘿嘿,那我肯定要考虑考虑,老子不赔,谁能拿我怎么样?”

“我听说王爷其实无辜,实是被管事带累,陈国舅才是罪魁,若没他的授意,几个管事敢去截取漕粮?不要脑袋么?”

“我也听说了,是有这么个说法,怪道足丰、高义泰这几家粮行总比旁人卖得便宜,原来是做的无本买卖。”

“连靖王殿下都光明正大退了银子,其余官吏怕是不敢拖延了罢?这么大的损失能追回,若非靖王爷摄政,我看难难难。”一老者叹道。

“您老说的是,王爷一世英名,岂能为奴隶人玷污。”众人都点头称是。

“要说谁贪国家的钱粮我都信,唯有靖王爷打死我也不信。

王爷数年前就主动认领新法,每年给朝廷主动缴的税都是金山银海,这等大丈夫会做偷偷摸摸的事儿?难道王爷缺这几个钱不成?”有人哂道。

众人都笑道:“说的是,断不可能。”

柳湘莲穿着便服坐在街边小酒馆内听着众人议论,见密谍暗中引导的舆论风向不错,满意地点点头,忽听邻桌一人叹道:“丢了西瓜,收了芝麻,又有何用?这点银子杯水车薪,连治标都算不上。”

众人闻言大奇,见他衣衫破旧,神色萧索,一副落拓江湖的样子,竟敢大言不惭,因嘲笑道:“兄弟这是龙王爷打哈欠,您知道‘这点银子’有多少么?”说着指了指门外络绎不绝的运银车。

那人似乎没听出众人的嘲讽,慢条斯理将一粒盐水花生送进嘴里,嚼了两嚼,又呲溜一声吃了一杯浊酒,才哂道:“无非一二百万银子,与漕运上的利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众人见他面前就一碟盐水花生,一碟卤豆干,口气竟比天还大,都笑起来,道:“兄弟若换身行头,说是漕运总督咱也信了。”

那人闻言拍案厉声道:“某堂堂男儿,休将我与那等贪官污吏相提并论。”

“呸!抬举你了,什么顽意儿!哪里来的野物,竟敢来四九城撒野!”众人也怒了,纷纷围过来,就要教训他。

那人夷然不惧,头也不抬,冷笑一声,自顾自吃酒,口中吐出几个字:“无知蠢物,不堪与论。”

“嘿!这小子是找茬的,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一汉子撸起袖子就要抓打他。

“且慢。”柳湘莲见那人谈吐不俗,似非常人,忙起身劝解:“诸位息怒,这位兄弟是外乡人不明白都中的规矩,许是时运不济,心头不顺,言语有冒犯处,还望各位海涵,我替他给诸位赔个不是。店家,今儿的帐都算我的。”

众人见柳湘莲器宇不凡,财大气粗,说话也客气,都就坡下驴笑着道谢,各自坐下,不再搭理那人。

“兄台,小弟拼一桌如何?”柳湘莲走到那人旁笑道。

那人点点头,道:“请坐。”

“店家,这桌再上几个硬菜。”柳湘莲招呼了一声,笑道:“看兄台言谈举止不似凡人,不知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贱姓陆,草字承安,江西饶州府人士。不敢请教……”

“在下柳湘莲,祖籍神京。”

陆承安寒暄了两句,道:“方才多谢柳兄仗义执言。”

“区区小事,不值一提。”柳湘莲摆摆手,道:“适才听兄说起漕运之事,颇多愤懑,难道其中有甚弊端?”

陆承安叹了口气,凄然道:“岂止是弊端,君不见鄱阳湖畔本是鱼米之乡,如今百姓连丰年亦食不充饥,衣不蔽体,若是灾年……唉,苛政猛于虎!”

柳湘莲惊道:“怎会如此,朝廷行新法,不是大大减轻了百姓负担么?”

陆承安摇头道:“新法只管田税,却管不到漕政,漕粮该交还得交,百姓的日子苦啊。”

柳湘莲奇道:“朝廷一年不过征收四五百万石粮,分由金陵、安徽、山东、浙江等八个省承担,平均下来每个省不过数十万石,且南方多良田,这会负担不起?”

陆承安摇头道:“兄只看到朝廷征收的数额,哪里知道下面的情况。这么说罢,若要运四百万石粮到都中,至少须额外损耗一千二百至一千六百万石粮!

这些都得从百姓头上出。官吏盘剥,乡里欺压,年年如此,周而复始,百姓实不堪重负,恐日久必生陈胜吴广之患也。”

柳湘莲大惊,道:“这……竟有这等事……漕运每年损耗一千多万石粮?我的天爷……那兄上京是?”

“地方衙门官官相卫,只能上京求告!”陆承安道。

“奈何世道幽暗,我去都察院告状,说我越诉,先笞五十,律法如此,我也认了,哪知打了后又说漕运自有法度,不归他们管,让我去通政司直呈匦函京控。

我去了通政司,又说我越诉,又打五十,打得我臀肿如丘,钱囊如洗,直养了一个月才好。

明日我便去承天门敲登闻鼓,告御状!即便被打死,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柳湘莲见他视死如归的气概,也有些佩服,笑着劝道:“敲登闻鼓,惊动天阙,先廷杖三十。这廷杖可不比笞刑,兄虽一身是胆,恐尊臀不便……”

陆承安眼睛一瞪,摆手道:“兄不必相劝,此去不成功便成仁。”

柳湘莲道:“兄误会了,小弟的意思,若有不让屁股受苦,又能直达天听的法子,岂非更好?”

陆承安疑道:“兄的意思是……”

“何不径禀于靖王?”柳湘莲压低声音道。

陆承安大喜,靖王如今摄政,又是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几乎等于天子的权威,他若想管,哪有管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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