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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璃月而言,从最初的懵懂到青春期的觉醒,隐莲是他成长岁月中唯一出现过的女子。

看着她,只能看着她,因为只看得到她,在这样全然与世隔绝的世界里,喜欢,变成多么容易多么理所当然多么顺理成章的事情,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的喜欢是错的。

虽然不能说出来,虽然看着她只会在师兄面前展现出来的温柔妩媚,心脏会抽痛,可是,只要放在心底就好了,只要偷偷地喜欢就好了,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并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总是用这样的心情安慰着自己。

然而,又或者,这只是他用来欺骗自己的借口而已。真正的喜欢,也许并不是从蓬莱山上开始的,而是,很久很久以前……中间隔了五百年的漫长岁月。

这个世界上,一见钟情或许是真实存在的,纵然无法置信,无法释怀,却的确存在着……找回前生记忆的同时,也找到了对她乍见时的那神采绝艳,瞬间沉沦……

心甘情愿地沉沦……

即使因此惹怒上天,在人世间辗转了五百年,尝尽人间百苦,却不曾有过憎恨和怨怼。

这就是喜欢吧?那样的喜欢啊,完全没有理由地喜欢着。他看一眼隐莲,她用狐疑的、讶然的、愤懑的眼光看着他,那里面唯独没有喜悦,没有欢欣,心脏不只是在抽搐,而是撕裂般的痛……他咬紧牙关,才能制止自己的战栗。

摩羯微笑着,笑靥灿烂如蓬莱山顶最耀眼夺目的日出,“你一直在妒忌我,所以很开心终于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诛杀我了吧?”

“大师兄,你不要污蔑我。”璃月扬起剑,“师姐,请你让开。”

隐莲冷冷地看着他,“大师兄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璃月啮咬一下嘴唇,一滴殷红的血渗出来,舌尖轻舔,马上尝到腥腥咸咸的味道,他喑哑了嗓音,低声说:“我喜欢你……是真的。”

“那么,你应该知道我只喜欢大师兄一个人吧?”

璃月没有做声。

“所以,你才一定要置大师兄于死地吗?”

“不是的。”璃月摇头,“师姐,不是这样的。”

“当然是这样的,”隐莲冷笑,“我早就知道,你根本就是这样的人。”

璃月本来白皙的脸庞,一下子全然失去了血色。

眼前的隐莲开始摇曳晃动,思绪开始更加迷惘,仿佛回到五百年前那个月圆之夜,那令他魂牵梦萦的箫音,看到那个令他心旌神驰的女子,然后她手中的剑,洞穿了他的胸膛……

她现在肃杀的目光,冰冷的声音,讥诮的冷笑,也化成最锋利的剑,直刺进他的心脏……

耳边突然传来凄美动人、婉转如霞的歌声,那么美妙,那么动听,似乎足以令世间的所有声音都为之黯然失色,然而,却又那么凄凉,那么哀伤,那么悲怆,近乎绝望……

他眼前涌起了浓浓的雾,然后仿佛看到一大簇荆棘灌木,在空中无限伸展着灰褐色的枝桠,一只羽毛像火焰一样燃烧的小鸟把娇小的身子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正在放声歌唱,殷红的血从它胸膛不停不停地滴落。那荆棘也刺进了他的心脏,于是,有血汩汩地涌出来。

歌声在哀婉缠绵中终于停止,那只小鸟看一眼胸膛上的刺,漆黑的眼瞳里并没有丝毫哀伤凄楚,而是释然,它缓缓闭上眼睛,垂下头颅。

璃月再次咬破了嘴唇,这一次,他没有舔噬掉唇上的血珠,就那么任凭它滑落,滴在雪白的袍子上,鲜红而刺目,嘴角浮现苦苦的笑,无奈而凄凉。

那只小鸟是他几千年前的前生,当他还是一个仙童的时候,曾经在问天鼎中,看到过的前生。

羽毛像燃烧的火焰一样的小鸟,离开雀巢开始,便执意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棵荆棘树,然后把自己的身体插在最长、最尖锐的荆棘上,和着血泪歌唱,一曲终了便是生命的终结。

明明知道,把荆棘插进胸膛,结局只能是死亡,却固执地,从容地,插进去……

看着心脏汩汩涌出血来,然后放声歌唱。

一生只能唱一首歌,一生只为唱一首歌。

它的名字,就叫做荆棘鸟。

他注定,只能做一只荆棘鸟,只能把荆棘插进自己的心脏。 “师姐,你真的不肯让开吗?”他轻轻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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