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千金_分节阅读_第8节(2 / 2)

  在算盘没有兴起普及之前,人民群众算数的工具就是算筹!自汉代起,向后一千年都是算筹的天下!甚至有文献记载,祖冲之是用算筹将圆周率计算出来的!

  事实证明,牛人用小米加步枪,照样打赢飞机大炮。

  在没有鼓珠的基础上,贺显金只好拿出九年义务教育的深厚功力埋头列公式苦算,瞬间找到当年在考场上挥斥方遒的手感。

  出人意料,这几册账本不算难。

  支出与收入基本固定,由此可见陈家的业务面基本固定,每个月的支出与收入都相差不大,买进桑麻、竹子、石灰粉等原材料的价钱基本一致,卖出的数量和种类也大体相近,工钱没有变过,说明雇佣的人手长期固定,不存在频繁更换的情况。

  这样的账是最好算的。

  不过,让贺显金惊讶的是,桑皮纸作坊每月纯利竟能达到一百五十两。

  当朝流通货币是铜板,一铜板为一文,一千文为一贯钱,一两银子一贯钱,按照陈敷留下的话本子的物价,大概一碗羊肉汤是二十文,贺显金在心里给它的定价是十五元现代货币,那么一贯钱大概就是七百元。

  一百五十两银子,就是十万的纯利。

  一个月一个作坊,十万纯利。

  陈家现如今有四个作坊,城东作坊应当是纯利最高的,拉高扯低估算下来,陈家一个月的纯利收入应当在三十万元左右,年利稳在三百余万元。

  300万的年收,陈敷勉强算个民营小富二代吧,属于买得起大别墅,换不起法拉利的级别。

  当贺显金把最后一个数字填上,一抬头,耗子还在摆算筹。

  二十根小棍子,摆弄出一个奇怪的阵法,剑指贺显金这个张狂的妖怪。

  可惜的是,耗子先生不属于小米加步枪的牛人。

  贺显金默默把头移开,轻轻向瞿二娘颔首,“二婶,我算完了。”

  瞿二娘将贺显金的账本送到瞿老夫人眼前。

  瞿老夫人扫视一遍,口吻清淡,“年先生,您不用算了。”

  耗子惊恐抬头。

  瞿老夫人缓缓合上账本,“金姐儿已经算完了,三个月,全对。”

  孙氏一声惊呼。

  “她……她没有用算筹!也没有用鼓珠!”耗子先生不愿相信,“她怎么算出来的!不可能!”

  是九九乘法表!

  是九九乘法表打败了你的小棍子!

  贺显金在心里默默配上热血日漫bgm。

  “我在这里做了算术。”贺显金云淡风轻地指了指脑袋,“无形之形方为大形,无为之为方为大为。顺应天然,承接自然,年先生输在了太过刻意。”

  这个逼装得,她给自己打满分。

  其实,有些胜之不武。

  这个年代的人没有经历过九年义务的毒打,自然不明白‘得数理化者得天下’的道理和算术对国人长达十八年的支配!

  大学还要上高数、线代课的,自行再加四年。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是,她赢了。

  瞿老夫人让孙氏也先回去,将显金独留了下来,看她的目光带有打量与思考,“……你娘生前常在漪院,极少外出,我对她的了解属实不多。”

  贺显金埋下头,没解释。

  算术和做账这种东西,有些人生来就会。

  她没办法解释她为什么会,所以只能不说话。

  瞿老夫人未等到贺显金开口,想了想又道,“……女子多艰难,你如果是因为不中意年生,我做主给你再找归宿,等你热孝期满再做打算?你只看到我带领陈家一步一步向上走,却没看我与管事斡旋、与官府奉承、与买方算计的艰难……”

  “夫人,今年的税,我建议您多上两成。”

  贺显金突兀开口,打断瞿老夫人后话。

  瞿老夫人皱眉,“嗯?”一声。

  贺显金缓缓开口,“刚刚的账簿,桑皮的买入价有三次是三百文十斤,四次是五百文十斤,八次是七百五十文十斤,同一地域、同一时节、同一买家,价格浮动不应该超过五成。”

  把控成本,是避--税最常用的手段。

  贺显金此话一出,瞿老夫人眯了眯眼,眸色闪过一丝精光。

  贺显金笑了笑,冲淡了素日纤弱清冷的气质,“赋税猛于虎,做生意自然各有各的关窍和门道——只是今年不同于往年。”

  “往年,陈大人还在四川任官,官场相见留一线,咱们家是官府的‘自己人’。”

  “今年,陈大人英年早逝,官场上的那些人会变成谁的‘自己人’,咱们无从知晓。”

  “更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翻旧帐、拿把柄——我认为咱们还是舍小利而谋大定为好。”

  送上两成赋税。

  当官的愿意冲业绩就冲业绩,愿意饱私囊就饱私囊,只要你别人走茶凉,别来查我就行。

  贺显金再一笑,鞠躬再道,“我是飘零孤寡之身,除却陈家给我一口饭吃,我也再难有谋生之路,对陈家对您,对三爷,我始终感怀备至,永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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