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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陆双在床上说的话是一时的客气话。毕竟男人们在床上说的话,有几个是真心的?
所以她并没有当真,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此刻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他说愿意带她回去梅山,回去看陆父陆母。
这是不是说明,他是真的原谅她了?
顾环毓只觉得一时有些恍惚了起来,压在心头一直沉重的那颗心,真的在这一刻慢慢地开始变得轻盈。
她的眼眶微红,竟然慢慢溢出了眼泪。
陆双见她如此反应,急了起来,立刻将两手搭在她的肩上,低下头去担心地看着她的脸色,“环环,你怎么哭了?”伸手便要给她拭泪。
顾环毓一赧,轻轻避了去,若无其事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无事……我只是太开心了。”
陆双瞧着她的神色。
后知后觉,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他沉默着,脸色变得有些沉,慢慢坐了下去。
他坐下去,看着眼前的顾环毓,伸出手,放在她的细腰,将她轻轻揽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顾环毓觉得有些不妥,立刻便要起来。却被男人一把按住,紧紧地抱住。
陆双揽着她的腰肢,声音沉闷,“环环,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信我?”
明明在夜里,他们已经深入彼此无数回,他自认为已经抵达了她的一整颗心,可是没想到她仍是到现在都不信他。
仔细想想也是,对于一个再次重逢后,一见面就对她恶语相向、欲要羞辱她的人,她无论如何又怎么会信他呢。
陆双这样想着,脸色越来越沉下去,他垂下眼,黯淡地看着她,“环环,对不起。”
他不想这么对她的。那样的他,并非他本意。
可是每次一看见她,他那些挤压在心里日日年年的情绪便如同洪流迸发一般,根本就忍不住。
他忍了太久、太久。
在那些阴暗孤独的时光里,只有靠着这些一点一滴、疯狂执著的念想,才让他从地狱里爬了出来,苟活至今。
顾环毓一愣,随即止住他的话,“陆双,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陆双忧伤又深深地看着她,两人对视良久,片刻,他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了金镯,牵起顾环毓的手,轻轻将那个金镯套回到了她的手腕,物归原主。
顾环毓看着腕间的手镯,一时间百感交集。
然后陆双俯身去轻轻吻她。
这个吻一开始很轻柔,继而越来越快,两人难舍难分,过了一会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他将她一把抱起,直接走向了床。
顾环毓象征性地推拒几下之后,便已经放弃了。有了第一次之后,接下来的便不由她控制了。而这些夜里,他每晚都要。
她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精力本就强烈,还是在三年里憋得狠了,身上总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就算她哭出声乞求,也收效甚微。
陆双仰面躺在枕上大口呼吸着,沉迷在刚才的狂烈之中,良久之后他平息了下来,才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将地上丢了一地的两人衣裳捡起,随即从自己的上衣里拿出来了一个玉佩。
他将它拿给顾环毓瞧。
“这个玉佩,是当年tຊ爹娘死后,我在现场找到的唯一的东西。”
他没有说,这三年里,除了对顾环毓浓烈的爱恨,也是这块玉佩一直陪在了他身边。他将它日日放在身前反复摩挲,这是他接近当年陆父陆母死因的唯一证据。
顾环毓则是蜷缩在一旁,软成了一滩水,已经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过了很久才平复了紊乱的呼吸,闻言,她慢慢睁开疲倦的眼,看向陆双手里的玉佩。
玉佩通身玉白,圆润无暇,雕刻精美绝伦。哪怕连她这样的高门贵女,也难得一见这样的凡品。
顾环毓蹙了蹙眉。
怎么感觉……这块玉佩有些眼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的呢?
顾环毓一边仔细地回忆,一边分析道,“这块玉佩通体无瑕, 雕工精美, 绝对不是小门小户的东西。”
“陆双, 你的意思是,找到了这块玉佩的主人, 就有可能知道当年叔叔婶婶的死因真相吗?”她有些隐隐的惊喜。
想起莫名惨死的陆父陆母, 他们是如此善良的一家人, 好人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
而她, 也一样不会放过凶手。
“大概是的。”陆双将玉佩缓缓收回掌心,淡淡道, “而且大当家李蔚的身上, 也有跟这个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 找到了这个玉佩的主人, 也有可能会知道他的身世。”
顾环毓一惊, 原来那个李蔚,竟然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身世之谜。
她突然脑中一闪,像是想到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点。
多亏她经年生活在顾家,练就了一双精明的眼睛, 她能够看得出来,这块玉佩绝对不是凡品,而天下之中最有权力的便是仕族, 商人固然有钱,但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穿金佩玉。如果这枚玉佩真的代表了李蔚的身世, 那么李蔚的身世恐怕非富即贵。
至少都比现在玉骅山的大当家要好的多。
一想到这个敏感的话题,顾环毓又开始忧心忡忡陆双的以后。陆父陆母死后, 陆双走投无路之下成了土匪,虽然他如今在玉骅山混的如鱼得水,但是离开了玉骅山,他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不堪,比起以前隐居避世的猎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不能做一辈子的土匪啊。
顾环毓想到这里,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着陆双,“陆双,你以后是怎么想的?”
迎着陆双平淡的目光,顾环毓鼓足勇气,嗫喏道,“你难道要一辈子待在玉骅山,在这里做一个……做一个……”
她终究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陆双没有听到她说完整,但也顺着她的姿态和神情猜了出来。
他抿起了嘴,神色慢慢黯淡了下去,“所以,你还是在意,在意我如今的身份。”
她已经跟了他了,他们之间已经什么都做了,无论他成了什么样子,她都要跟在他身边,她到底明不明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环毓怕陆双又起疑心,忙解释道,“陆双,你如今在玉骅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出了玉骅山呢?在世人的眼里,他们只会觉得你们是土匪,是一群乱世之中拾人牙慧的乱党。你可知道我为什么遇到了你,就是在当年探亲的时候,我差点被土匪劫掠,才被你们一家所救,为了救我,你自己也是亲手杀过土匪的,你忘了吗?陆双,在这个世道里,你的身份何其敏感,我知道你是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但能不能,还有没有转机的法子,我不想看着你一辈子都背负着这个身份活下去,如果是叔叔婶婶还活在这个世上,一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何况……何况,我既然已经跟了你,便是要做与你过一辈子的打算的。所以我不想……我不想日后跟一个土匪……我,实在是怕。”她鼓足了勇气,慢慢道。
陆双听着她言之凿凿的一言一语,起初是犹疑气愤,后面听到她说“要跟他过一辈子的打算”这句话,一颗心才又慢慢平复了下来。
竟然开始变得有些暖。
所以,顾环毓这是愿意跟他过一辈子了吗?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境遇?
永远也不会再离开他了吗?
这句话几乎成了陆双这些年心里的魔障,跟顾环毓的离开比起来,他与她的身份差别所带来的自卑心,那些日夜求而不得的痛苦,通通都排在了后面。
跟顾环毓的不离不弃比起来,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可以克服的。
只除了,她离开他。
陆双怔了怔,感受到胸口的血在一遍遍地冲刷着全身上下各个血脉,他忍不住一遍遍又克制地抚摸着顾环毓温顺柔软的脖颈,道,“不用担心,这些我都安排好了,我不会一直让你过这样的日子的。环环,你对我有信心吗?”
顾环毓大大地松了口气,只要陆双能这么想,有这么一句话就够了。
“我一直是信你的。”她抱住男人劲瘦的腰,温柔地闭上了眼。
陆双则是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艰难,也会很动荡,环环,你可做好了准备?”
顾环毓听出陆双口中的凝重,她的心绪沉了沉,随即又轻轻散去,摇了摇头。
“有你在,我不怕。”
定北军最终没有攻下玉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