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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而且毓儿那时候还小,就当是发生了一场意外,没有人会说什么的。他那个时候忍着悲痛,这样一遍遍地安慰自己,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真的信了。
然而又如何真的假戏当真呢?许是冥冥之中得得了报应,后来他如愿当上了侍郎这个位置,却是政绩平庸,再也没有往上晋升tຊ过,而且他如此想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这些年来竟然一无所出。
这几年他愈来愈沉浸在无边的内疚中,这股内疚终于在毓儿失踪之后达到了顶峰,他日日去祠堂跪在大夫人的牌位下,请求她的原谅,这一定都是她带给他的惩罚。
如今从顾环毓的嘴里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无力地发现,这件事再也瞒不住了,但是心里又隐隐生出了些畅快,多年来折磨他的郁结终于一扫而空。
而且顾环毓这几日跟他一起时,话语中明里暗里提起自己想要个弟弟,说她和芷兰终究是女子,将来等她和芷兰出嫁了,家中再无一个孩子陪伴父亲,甚是孤单。
这让他醍醐灌顶,这些天一直都在思索这件事,索性一直睡在了书房,不再去柳氏那里心烦。
顾家不能没有继承人,顾家需要一个儿子开枝散叶。
他虽然喜欢柳氏,但是他知道,她不再年轻,也生不出来儿子了,她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如果能生的话早就生了,而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儿子。
如果当年那个未出世的儿子真的是被柳氏害死的,那么他也不必再对她包庇了,这是她该受的。
刘郎中哆嗦着嘴唇,冷汗涔涔。他和段郎中是同乡,听闻了他蹊跷的死讯,心里便隐隐明白了是因为什么事,这些日子一直过的战战兢兢,直到前些日子被顾环毓找到,将他安养在了京城外的一处别院,她告诉他,只要他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她会保他性命无忧。
刘郎中跪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响头,壮着胆子道,“是大夫人!是她令我悄悄在前夫人的安神膏里加了麝香,前夫人有孕时心神不宁,时常头痛,大夫人便令草民与段郎中一起制了一剂膏药,令婢女日日按摩在前夫人的头部穴位上,久而久之,药性渗入肌理,才导致的前夫人难产而死。为求自保,草民还留着当年的药方,请老爷过目!”
一纸陈旧的药方被刘郎中颤颤巍巍地递给顾老爷,顾老爷粗粗一看,脸色沉了下去,抬起头,甩手便给了柳氏一个巴掌。
“贱妇!”
柳氏被打的一个措手不及,摔在了地上,然而她顾不得收拾自己,顶着红彤彤的巴掌印跪在地上,拉着顾老爷的衣角泣不成声道,“老爷!这是诬陷!诛心之言!妾身绝无此事啊!”
顾芷兰吓得也哭了出来,跟着柳氏齐齐跪了下去,搀扶着柳氏,哭着对顾环毓道,“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母亲,可是母亲素来对姐姐不薄,姐姐为何要如此构陷母亲?”
不薄?顾环毓讥诮地笑了笑,一张玉面始终平静,接着刘郎中的话不急不慢道,“段郎中死了,起初女儿也没觉得有什么,相信他是真的因病而逝。然而没过多久,东宫便派人造访,说是九皇子求娶我,女儿不想嫁入宫门,无奈之下便动了去襄阳外祖母家探亲的心思,当时只是跟父亲提了一提,父亲觉得山高路远,不赞同我一个女儿家出这么远的门,而大夫人却在一旁一反常态,一力的支持。”
她看着变了脸色的柳氏和顾芷兰,慢慢道,“为什么呢夫人?京城中的马球会赏花会,您历来是从不带着我出门的,只带妹妹去,可是为何出了京城,你就这么愿意让我出去了呢?”
“那是因为……我看你思乡心切,又不愿意嫁入宫门,实在是想趁机拉你一把,我是一心为了你好,毓儿你为何如此诬陷我?老爷,这纯属是无稽之谈!老爷您要信我呀老爷!”
顾环毓似是被激怒,慢悠悠也流下了眼泪,“大夫人,这些年来,我自认是本本份份,从不招惹你半分,我知母亲走了之后,你在府中向来跋扈,必是容不下我,所以这些年我从不敢忤逆了你,甚至连落雪轩都不敢轻易踏出半步,我都已经做到如此份上了,你为何就是不放过母亲,也容不下我呢?”
柳氏怒目圆睁,气的发抖,手指指向她,“你胡说!你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你有什么证据!”
“我回来之后,你处处防备我,派人监视我,落雪轩里全是你的人,她们从来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甚至还将我的贴身婢女如风折磨的生了重病,大夫人,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为何要折磨我的下人?”顾环毓轻轻拿着手绢拭泪,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动容,“你知道了我一直在查当年母亲难产一事,所以你对我恨之入骨,怕我抖露出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你怕极了,就像你派人杀了段郎中那样,你恨不得杀了我,所以你一直劝说父亲把我送出京城,这样你就可以盼着我再也回不来了,可是我如今好好的回来了,你却还不死心!大夫人,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
柳氏被她这一套说辞气的浑身发抖,咬牙道,“全部是胡说八道!你回不回的来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路上不小心遇到了土匪,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顾老爷愣了愣,突然之间变了脸色。
他看着柳氏,一张脸迅速难看了下去,“你是怎么知道路上有土匪的?”
柳氏一瞬间愣住,自知自己说错了话,木在当场再也说不下去,“我……”
顾老爷满脸的不可置信,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毓儿是因为流民才耽搁了行程,此事只有我和毓儿二人知晓,再无旁人知晓,你是怎么知道有土匪的?”
顿了顿,他恍然大悟,沉痛又愤怒地指向她,“是你……那群土匪是你指使的!”
柳氏吓得面无人色,连忙矢口否认道,“老爷!这一切都是误会老爷!妾身绝没有做此事!是她!是顾环毓她诬陷我!是她要害我!”
“毒妇!你到底干了什么,还不快老实交代!”
一想到顾环毓差点死在了路上,还有那早已死去的夫人和儿子,顾老爷气的胸口起伏,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啊,好啊!是我平时太纵着你了,竟让你歹毒至此!”
他正要继续说些什么,便听到如风和丫鬟们的一阵惊呼,“不好了!小姐吐血了!”
顾环毓倒在了地上,手中的茶盏碎了一地,嘴角有鲜血吐出,紧紧蹙起眉头,模样看上去极为痛苦。
顾老爷大惊失色,一把踢开揪着他不放的柳氏,到顾环毓这里将她抱住,“郎中!快请郎中!”
现成的刘郎中便在这里,忙跌跌撞撞爬了过去,给顾环毓把脉、针灸,又忙令人去煮了药方子,一阵折腾下来,顾环毓这才悠悠睁开了眼。
顾环毓虚虚咳嗽了几声,“父亲,女儿无事。”说完之后便侧过脸,闭上了眼,无声地落下一行泪来。
顾老爷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然而脸色始终铁青,他起身环顾了四周,发现了地上那碗摔碎的茶盏的不寻常,咬牙厉声道,“郎中不妨查一查,这茶里有没有问题。”
刘郎中不动声色,取出了银针来试毒。这毒药本就是顾环毓向他取的,他如何不知?过不了多久,银针上面便出现了乌黑之色。
“老爷,这水中被人下了毒!”刘郎中厉色道。
顾老爷咬牙切齿,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直直落向了柳氏。
柳氏一个激灵,匍匐在地,立马争辩道,“老爷!不是我!不是我下的!”
“你还敢撒谎!”顾老爷彻底勃然大怒,“落雪轩的人都是你安排的,除了你指使她们,还能有谁!来人!给我把她拖出去!家法处置!”
顾芷兰被这一幕一幕的连环扣早已吓得彻底呆住,闻言她打了一个激灵,急急护住柳氏,哭着哀求顾老爷放过柳氏,然而顾老爷此时已是郎心如铁,已是怒到了顶峰,旁人的哀求对他毫无作用,他一把挥开顾芷兰,无情地命令小厮将柳氏拖出去。
顾芷兰又急又恨,一边拼命地护住柳氏,一面扭头盯着顾环毓,恨声道,“顾环毓!你心肠歹毒,如此诬陷我母亲,你会遭报应的!”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为了报复母亲,口口声声诬陷自己被土匪劫持,我看你还嫁不嫁的出去!”
“谁说我要嫁人了?”
顾环毓轻轻道,然而微小的动静却让每个人住了嘴。
众人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