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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说越酸涩,艰难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我走了,但是我的心会永远属于你,我会日日为你祈福,我永远都会记得你,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好,一定要幸福下去,好不好?”
她的人生一片混沌,但是陆双还有光明的未来。
她愿意用自己的余生去换他的幸福,只要他过得比她好,她愿意。
陆双松开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心中一片慌乱不安。他觉得顾环毓一定是还在生他的气,他刚才的确说了胡话、做了错事。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你这是气话对不对?”但是她不该说这样的话,他听不得这样的诛心之言。
“环环,刚才是我不好、是我混蛋,你若还生气,你打我,你骂我,”陆双举目四望,看到了扔在地上的剑,一把拿了起来,将它递到了她的手里,“你若还生气,你就捅我一剑,捅到你解气为止!”
顾环毓整个人都愣住了,吓得说不出话来。
陆双见她不说话也不动作,当下更是焦急,还没有等顾环毓反应过来,便看到他握住她的手,将手中的剑想也不想地捅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顾环毓大惊失色,惊叫道,“不要——”
鲜血顺着陆双的腹部流了下来,汇成了淅淅沥沥的一道红色溪流,陆双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手里还握着剑柄,直直看着她,嘴唇翕动,“这样可以吗……这样可不可以让你解气……”
顾环毓大惊失色,“你疯了!快停下!”
她逼着陆双住了手,陆双停下,接下来又猛地将身体的剑拔了出来,沾着血迹的剑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溅起一阵血花。
“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tຊ”顾环毓脸色煞白,此刻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她慌忙掀起裙矩给他压住血,可是血却像是流不完似的,越来越多,很快她的手掌就殷红了一片。
她脑袋嗡嗡作响,简直就要崩溃,眼睁睁地看着伤口的血顺着手掌流了出来,一双眼睛仿佛也跟着蒙上了一层血红。
陆双表情麻木,任由伤口流着血,挥开了她想要给他包扎的动作,抿着唇直直看着她,唇色逐渐发白。
“环环,我再也不那样对你了,是我不该,是我混账,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越说越多,越说越语无伦次,“你想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你,是你主动回来的,是你答应了我要嫁给我的不是吗……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
“阿姐,”他突然这样叫她,急急道,“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叫你吗?那我以后天天叫给你听好不好?只要你不走,只要你不离开,你让我怎么做我都愿意……”
他遒健的身躯堵住她,死死扣住她挣扎的手腕,发红的眼中满是沉痛与乞求,“阿姐,不要回去,就陪我在这山里过一辈子!不好吗?”
顾环毓急着想要给他包扎伤口,却被他次次强硬地阻止,他就算受了伤,力气依旧很大,抗拒着来自她的一切。她再也绷不住,崩溃哭出了声,“……你这又是何苦?”
“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我怎么忍心看着你这样!你不要伤害你自己了好不好?陆双,你不要这样伤害你自己……”
陆双咧开了嘴,雨声中痴痴一笑,“反正我烂命一条,死就死了。”
从小孤独,寂寞数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走近他心里去的神仙女郎,却还是可以洒洒手毫不犹豫就能离去。
可是这也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士族门阀,犹如天堑。如果不是一场意外,她这样的人,他一辈子都不得见。怪只怪他自己,生了不该有的龌龊心思,身处淤泥之中,还卑劣地妄想让明月蒙尘。
是她给他黯淡的人生留下了色彩,扎根到了他的心上。是他贪恋了明月,可是明月终究不会入他的怀中。
她早晚会想起来的,他终究留不住她。
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他凭什么能够留住她?
他配吗?
陆双突然开始有些恨顾环毓。
她不该编织这场美梦,然后再亲手将它打碎。
给了他不该有的奢望,再毫不留情地全部收走。
她才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人。
他一动不动,脸色白纸死灰一般,闭着眼睛,慢慢躺在草地上,仿佛真的成了一块无知无觉的朽木。
这一刻,他真的觉得,倒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
第35章
顾环毓看着眼前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陆双, 恐惧和害怕让她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起来,“陆双……陆双,你流了好多血, 跟我回去……”
见他不为所动, 全然听不见看不见, 仿佛真的打定了主意躺在这里等死,顾环毓真的吓坏了, 整个身子都发抖来, 声音不可抑制染上了哭腔, “求求你了, 跟我回去吧,跟我回去好不好, 你这样会死的……”
顾环毓被他的疯魔举动彻底吓哭, 大哭道, “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陆双缓缓睁开了眼, 便看见顾环毓俯在一旁, 扶着他的肩膀,潸然泪下道,“我不走了陆双!我不走了!你起来!跟我回去!”
他眸光动了动,翕动了一下嘴角, 但是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想扯一扯嘴角,缓慢地笑一下,可是不知是身体太痛的原因, 还是别的原因,怎么也笑不出来, 一时竟不知道是喜是悲。
顾环毓艰难搀扶着陆双,两人一路无话, 一瘸一拐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到了家,陆父陆母看到淋成落汤鸡的两人,均是吓了一跳,因为不仅看到了两人湿漉漉的衣发,还有那洇湿了的红色的血,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地上还蜿蜒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啊!”聂氏大惊失色,陆父没说什么,只是脸色很难看,忙不迭把陆双搀扶进了屋。
聂氏则把顾环毓扶进了屋里,安顿好她之后,忙去准备伤药纱布和干净的衣裳,又去烧了热水。
陆双躺在床上,腹部一直在流血,整个衣裳都被染成了血色,陆父一言不发地给他止血包扎,一边去关注陆双的脸色,目光碰上之后,陆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作安抚。
“……爹,我没事。”他的声音很平静。
“你这叫没事?”陆父恶狠狠蹬他,难得说了一句重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不小心……受了伤。”
“这是剑伤,你怎么会被剑所伤?”
陆双抿了唇,沉默不再开口。陆父看他的神色,长叹了一口气,也不再继续问下去了,埋头给他包扎。
包扎到一半的时候,陆双突然目光一动,直直盯着门口。
是顾环毓站在了门口。
她还是湿漉漉的那一身衣裳,长发凌乱,面色煞白,静静立在门口看着他,绮丽又破碎,又莫名多了一分宁折不弯的坚韧。
她游魂一般静静走了进来,“我来吧。”
聂氏烧好了水,端着热水走进来,看到顾环毓时脸色一变,焦急道,“哎呀环环,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怎么不换干衣裳?快先去换衣裳!”
顾环毓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蹲在了陆双面前,从陆父手里端走了纱布,“我来吧。”
陆父聂氏面面相觑,彼此对了一个眼色,聂氏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对陆父缓缓摇了摇头。两人退了下去,把一方空间留给了他们。
陆双没有说话,看着顾环毓在给他慢慢用纱布缠着伤口,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腹部的血早已经止住,只是洇湿成纱布一片红色,看着触目惊心。
顾环毓一边给他慢慢缠着纱布,一边忍不住无声掉下了眼泪。
“别哭。”陆双给她擦掉眼泪,声音温和地仿佛又恢复成了那一个温柔内敛的样子,“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顾环毓闭上了眼,没有说话。
她心里明白,他再也不是那个从前的他了。
虽然顾环毓换了干衣裳,喝了驱寒的汤药,但还是当夜发起了烧。
她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迷迷糊糊中有一道焦急的声音回响在身边,聂氏用湿毛巾不住给她擦拭着额头,忧心道,“这孩子怎么还不醒?”
“环环、环环,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