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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双却是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顾环毓泪光楚楚,却在看向他时,轻轻怔住。
明明离得咫尺可近,她却好像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整个被蒙住了一层无形的灰翳,眼底一望无际的暗沉令她心惊。
还有隐隐升腾出来的血红。
顾环毓愣住了。
陆双神色不明地看着她,薄唇抿着,剑眉像是有心事一般微微蹙起,却在久久看着她时,又慢慢平复了下去。
湿漉漉的眼,晕红的颊,一开一合的唇……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皆化为了无穷的诱惑。
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她的那一句“不嫁”。
这三个字就像是魔障一般,他无时无刻不去回想,拼命忍住想要开口问她的冲动。
但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她?
是的,只有那种文韬武略、翩翩风华的人中翘楚,才能配得上她,而不是他这种贱民。
陆双面沉如水,深深盯着顾环毓,双目如剑,目光复杂,久久没有说话。
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长身俯下,揽住她的腰肢,低下头,想也不想地吻上了她的唇。
而从此刻开始,那股滋生在他心底、长久以来阴暗的想法,终于破土而出。
从前如何,他不再追究。
而今后将来,他绝不放手。
他像一头矫健的豹子, 轻轻一覆,衔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有别于刚才蜻蜓点水的一吻,带着令人心悸又无力招架的力道。他双手覆上她单薄的腰身, 试探着慢慢向下, 搂住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 然后微微用力,将她紧贴与他。
他的唇竟然是软的, 是热的, 带着些青草的气息。低下头, 一寸一寸地碾压她。
他似乎不打算草草结束, 这一次绵长而又坚定,娴熟的得心应手, 她的温度、她的心跳, 都完全掌控在了他的手里, 可是唇上传来的急切和凌乱还是暴露了他的生涩与紧张。
顾环毓觉得自己快要化在他的手里, 她从来没有想到陆双还有这样的一面。
是了……她早就该清楚的, 他与狼对峙时,那一双眼睛又冷又狠,浑身上下逼人的戾气比起狼来只多不少,简直神鬼退让,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温柔如水?
可是……可是那寒风中守在门外的身影,那一碗热腾腾的葱花tຊ面, 那些他为她出生入死的瞬间,也都不是假的。
那一双看向她时隐忍又炙热的眼睛, 她又怎么可能装作视而不见?
顾环毓收回推开他的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么一想, 似乎……也并没有不能接受。
此时此刻,她愿意沉醉于此,她愿意当一次不清醒的人。
那些礼仪、矜持、荣辱……
……都见鬼去吧。
两人皆忘情。
最后不知是如何分开的,顾环毓稳住呼吸,轻轻抬手,覆住剧烈跳动的心口,一张娇靥偏向一侧,上面早已是绯红一片。
她含娇带怯地垂下眼睛,简直不敢再看他。刚才吻的时候还不顾一切,如今分开之后才慢慢重新感到了羞赧。
陆双也是心情激宕,但是他比她会隐忍。
他微喘着,不情不愿地松开她的手,一双眼睛仍是亮亮地看着她,带着惊人的光泽。
她的唇可真软,腰可真细。
一次又一次的梦里,他便是这样握着她的腰,与她共赴极乐。
“环环……”他忍下滔天的缱绻情意,踌躇良久,终是将那萦绕在心底最执著的念想说了出来,“我娶你好不好?”
他只想娶她,只能娶她。
这辈子,除了她,再没有旁人。
“环环,你嫁我,我娶你。”陆双握住她的手,抬起与她十指相扣,让她不得不看向他的眼睛,“我们成亲吧,好不好?”
顾环毓愣住。
陆双看向她骤然变色的一张脸,心中一紧。
他觉得是她不愿意,当下眼前竟是一阵阵开始发黑,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强忍下心头阵阵抽痛,开口问道,“……你不愿意?”
顾环毓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她轻轻松开他的手,一张脸早已是满面羞红,低垂下眼睛,不去看他,“我只是觉得,现在还……太早了。”
陆双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还好,还好,只要她不是不愿意就好。
顾环毓觉得自己此刻在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她竟然有朝一日会越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一个陌生男人讨论自己的终身大事,这真的是疯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现在这样,在别人的眼里和无媒苟合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但是自己如今这个情景,又有谁会在乎?
反正在别人的眼里,她刚才和陆双的行为也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顾环毓掩住眼底的黯然神伤,这么一想,心里渐渐好受了一些。她看着围在脚边的野猫,轻轻道,“我如今记忆尚未恢复,连自己的生辰八字都不知,如何轻易嫁你?”
陆双急急道,“我不在乎!”
只有你肯嫁我就好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野猫围在两人脚边绕着蹭着,顾环毓看着脚边的野猫,目光变得柔和起来,“那若是我比你大,该如何?”
陆双怔了怔,随即又是摇头,“那我更不介意。”
年纪这种东西的,有什么要紧的?
顾环毓说完,也忍不住笑了笑。
自己都叫了他这么久的双儿哥哥了,若是日后一朝想起来,自己的年纪若是比他小还好说,若是比他大,那岂不是又要听他唤她一句阿姐?
想着这尴尬的一幕,她心里又渐渐轻盈了起来,眉眼慢慢舒展开,抿了抿唇,“你……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我不逼你。”
陆双牵起她的手,看着她,声音温柔下去,“你想多久都没关系,只要……只要你愿意嫁我。”
雪后初晴,冬日暖阳映照在这一片苍茫的雪山大地,檐角上的积雪被暖旭的阳光一照,化为了涓涓细水,一滴一滴打在了地上,折射出一片琉璃般的光辉。
瑞雪过后,京城在风云际会中迎来了新年。
繁华迷人眼的富贵地,处处可见一片张灯结彩,走马街巷水泄不通,红彤彤的灯笼高高挂在每一家每一户的檐角上,人们暂时忘却了压在头顶上的危机阴霾,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只除了工部侍郎顾大人家。
工部涉及水利、土木、纺织等民生项目,虽然相比于其他六部权利并不大,但是个难得的肥差,工部侍郎作为工部的二把手,自然是肥差中的肥差。顾家家底丰厚,宅院偌大,院子里角角落落挂的都是京城最时兴昂贵的琉璃八角金丝宫灯,满院处处琳琅挂彩,喜气洋洋,华丽又不失典雅。
只不过穿梭而行的丫鬟小厮们俱都敛气屏声,不敢过于喧哗,无他——顾家失踪的大小姐还是没有找到。
闺阁女郎失踪了数月之久,已是说不过去,就算是回来了,也难免是一桩丑事。近日顾老爷开始着手吩咐下人们采买各色丧事物品,只等过完这个年,便对外公布顾环毓的丧事。
而另一边,在梅山的顾环毓亦是迎来了第一个新年。
她与聂氏一起在屋里准备着年夜饭,庭院里,陆双和陆父点燃了鞭炮,霹雳吧啦的爆竹声在寂静的山上格外响亮,引来山上的野兽一阵不安的嚎叫。陆父和陆双对话的声音从庭院里传来,顾环毓和聂氏不约而同地离开屋子,停在廊下,望着璀璨的烟花在天幕盛放,她望着山下的万家灯火,低头回眸间与陆双相视,他在庭院里仰头看着她,一双眼睛在夜空中亮的惊人。
顾环毓抿了抿唇,对他会心一笑。
陆双怔了怔,也翘起薄唇,对她笑了笑。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完了年夜饭,顾环毓跪在天幕之下,许了三个愿望。
一愿陆家一家健康平安,顺遂一生。
二愿母亲九泉之下顺心如意,不再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