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16(1 / 2)

卢歙本想开口劝几句,没想到邻桌一个好心的中年妇人先他出声。

“你们不能这样,夫妻教养孩子的态度要一致,否则孩子很聪明的,她会知道如何钻漏洞,将来越大越顽劣。”

夫妻?轰地,刘若依红了脸,从额顶到耳垂处一片通红,她不禁呐呐地应不出声。

没想到厚脸皮的卢歙竟然回答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们夫妻太年轻了,不懂得如何教养小孩,一定会再讨论管教孩子的方式。”

这下子,刘若依脸上的红潮往下分布,脖子红了、锁骨跟着一片红……

她不晓得是怎么走出餐厅的。

前一刻,栩栩打死不肯从卢歙双腿下来,一颗头像驼鸟似的紧紧埋在他怀中,非要他一句一句慢慢哄,才哄得她吃饱饭。

接着,刘若依又继续扮演“不讲道理”的黄脸婆,提着一大堆生日礼物,跟在他们“父女”身后,来到车子旁。

上车、开车,一路上,她再不肯说半句话,这让栩栩明白事态严重,也乖乖闭上聒噪的嘴巴。

回到家,刘若依才打开门,肇事者就飞快溜回房间,而卢歙则把车上的生日礼物提下来,站在屋前。

见依依静静地看着他,并不打算邀他进屋,他不勉强,把提袋放在她脚边。

她不言语,以为他会以一句再见结束今天的偶遇,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让她无力招架的话。

卢歙说:“依依,如果那个曾让你倚靠过的肩膀已经不存在,我的承诺依然有效。”

什么意思?难道他不在乎她有孩子?不在乎她的离弃背叛?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直觉想拒绝,但他不允许拒绝的话出口。

他抢在前头说:“你没有丢掉刺刺,表示你并没有丢掉我们的友谊。”

“那只是友谊。”她强调。

“我明白,只要友谊还在就够了,至于如何让友谊升华为爱情,那是我未来的工作,你不必操心。”

卢歙的说法弄皱了她的眉头。她怎么能够不操心,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与他分离的啊!那个痛,始终还留在心底,她怎能够让他从头来过、怎么能够放任感情升华?

见她不语,他以为有了一点点的小成功,扬起笑脸说:“我先回去了。”

他朝她挥挥手,走几步后回头,发现她还站在门边看着自己,自觉“小成功”加大了一些些,于是他快步折回来、紧抱她,在她还来不及推拒之前松开手,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记不记得我说过,你等我回来,我就为你种出一整个花园。”

她没回应。

他又说:“等着吧,等着看我为你种下的花园。”

这次,卢歙真的走了,但他说过的话在她耳边嗡嗡响着,她分不清楚心中的感觉是期待还是恐慌,明明知道他们再无可能的,怎么能够在他开口之后,她怦然心动……

****

一份完整的资料躺在卢歙的桌面上。

从陈董那里拿到依依的员工资料,知道她念什么大学后,请征信社调查,这轻而易举得多,不像过去十年,毫无突破。

现在,资料就在眼前。

说实话,他有些害怕,害怕知道那个曾经让她靠在肩膀上的男人是谁,害怕知道过去她遭受了多少苦难。他经历过许多风浪、挑战过危险,现在的他不再是十年前的青少年,他以为因为环境磨练,他已经熬出一颗不畏一切的心,没想到他竟在此刻,胆怯。

深吸了口气,他打开牛皮纸袋,拿出了资料夹,翻开第一页,读过第一行,然后视线凝结。

刘若依,二十八岁、未婚。父亲刘奇邦与母亲唐幼庭在十五年前离异。

刘奇邦。一个他熟到不能再熟的名字——他的姊夫。

事实就这样扭曲着、挥挥着向他扑杀而来,杀得他措手不及!

心潮翻涌,苦涩敲击得心脏一阵阵撞击,无法抑制的恐惧颤栗在他的血脉间奔窜。这才是事实,才是她不回信、不通讯,彻底斩断两人关系的真正原因?

十年来,他想破头都想不出的解答,竟就这样血淋淋摊在眼前……他低低发出冷笑,像愤怒更像是自讽,他的心仿佛被丢进一锅沸油,再挣扎、再翻滚,也翻不出被炸酥炸脆的命运。

谜团解开,他终于理解那个晚上,为什么依依的母亲在听见自己父亲姓名的刹那,会惨白了脸色。

原来啊,他家与幼庭阿姨是邻居,原来那个在台北帮助大姊的贵人姊姊,是依依的母亲,原来受了贵人帮助,却恩将仇报掠夺别人家庭的女子,是他的大姊。

那年,父亲为了这件事将大姊赶出家门,是因他觉得对不起老邻居、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而那年,为了缝补父亲和大姊之间的裂痕,他才选择了出国念书,却原来,该被送出国的是依依,该成为曜林总经理的也是依依,鸠占鹊巢,是他和大姊联手掠夺了她的机会。

他真是好眼光,依依果然是上流社会的小公主,她的父亲果然在富豪排行榜上占有一席之地,她本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必为一份薪水拚死拚活工作,是大姊占据属于她的利益,离散她父母亲,她的美丽世界因为大姊,破灭。

她恨他的,是吗?

没错,如果他是依依,知道事实后也会选择断交,毕竟再好的感情也禁不起这样的关系磨熬,认真计算下来,他是她半个敌人,试问,谁能和这样的敌人保持友情?

心在鼓噪,想到依依恨他,心痛难耐。

吸气,往下翻,视线停在写着依依母亲病情的表上,上面的日期竟是他出国前夕,他受邀到依依家吃饭那晚。

那个晚上,在幼庭阿姨知道他的身分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母女争执、吵架、哭闹,于是那场车祸发生?

他无法想象,因为光是想象,心就拧扭纠缠。他想起依依说:“有五个月的时间,我每天都被恶梦惊醒,梦里,我失去深爱的妈咪。”

那个时候的依依,心里该藏着多少的罪恶感啊,因为她与他这敌人弟弟交往,害得母亲在失去丈夫之后,又即将失去性命,她肯定日夜折磨自己、怨恨自己,她肯定在看着他书信的同时,憎恨自己。

仇恨,应该;怨怼,没错;他欠了她们母女许多许多,即使这不是他一手主导的错。

端起泡得浓厚的一杯乌龙茶,喝一口,双于握住茶杯,他闭上眼睛,放任思绪飞腾,好一会儿才睁开双眼,此刻,他的眼睛清澈炯亮,满满的笃定与自信盈胸。

卢歙告诉自己,他要改变,不能容许错误继续下去,他要淡化两家的仇恨,他要尽一切力量,把依依该得的幸福还到她手上。 十年光阴,磨出了他的韧性与更强大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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