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6(2 / 2)

想起昨晚的汤琪瑶,当她站在舞台表演时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不但热情洋溢,而且感情充沛。

他的心全被她的影子占据,整个脑子无法思考。盯着电脑萤幕,心里却早已飞到遥远的地方。

最后,他索性提早离开,淋着雨,骑着摩托车回去。但在大老远的巷口,他就看见污黄的积水,他的心冷了半截,水一定淹过门槛了。

殷之澈徒步涉水回到住处。

客厅里空无一人,但大部分的东西都被抬到桌面上,他正想开口大喊,汤琪瑶就出现了。她身穿短裤,衣袖卷了起来,头上还包了块布,一见到他,没好气地丢了一句,“喂,搞什么?你是住在洼地呀?不过几滴雨就搞成这样?”

“对呀,你难道不知道,这里可是全地球最接近核心的地方,距离核心不过三十六亿七千八百五十二万三千零一十六公里。”

瞧她紧皱着眉头,努力地思索他的话是否属实的模样,殷之澈噗哧笑了出来,“你当真了?”

汤琪瑶白了他一眼,嘟起了嘴,“还有兴致耍嘴皮子,快快救你的书吧,不然以后秤斤卖都嫌臭呢!”

这点倒是真的,玩笑话可没时间多说,殷之澈赶忙将所有东西能垫高的全垫高,能移的全都移高了。只是雨势仍然不减,水位有逐渐升高的趋势,尤其当他发现高度已超过他的半身,不免开始担起心来。

“你要不要先离开?”

“为什么?”

“很危险,如果照这样继续下去。”

汤琪瑶看了看四周,又将眼神移到窗外,她找了空位坐着,赤脚在水里晃呀晃的。“不碍事的。”

瞧她气定神闲,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殷之澈还真有些生气。他动手拉了拉她,“别不知天高地厚了,真的淹到胸前的时候是很可怕的。”

“可是……我脚痛。”她嘟着嘴。

殷之澈定定地看着地,汤琪瑶却故意把眼光移开。按照他平常的性子,绝对会破口大骂,但一面对她,过于严苛的宇眼却都说不出口。

她一定是他的克星!

没辙的情况下,殷之澈只好一把将她抱起。

“你干嘛?”汤琪瑶惊讶地睁大眼。

殷之澈让她的手揽住他的颈项。“这下可没理由了吧?”

两人落汤鸡似地离开淹水现场,正当殷之澈想开口询问她想去哪里时,汤琪瑶迅速地拦下一辆计程车。

“丽京饭店。”关上门后,她对司机说。

殷之澈指了指身上的狼狈样,“你确定?”

对汤琪瑶来说,上了计程车,事情就没有什么确不确定的,再说那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她做了个鬼脸,“你有更好的选择吗?”

“没有。”他实话实说。

***

汤琪瑶一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她喜欢空间充满光亮的感觉;但却完全忽略跟随进来的殷之澈正凝视着全身湿透、曲线毕露的她,眼神差点喷出火来。

她和橱窗里的芭比娃娃很像,修长的四肢、丰满的胸脯、圆润的臀部,只不过长发是黑色,而不是金黄的。

“我赶快冲个澡,不然——”

汤琪瑶想说的是不然会赶不上晚上的演出,但一转头看见殷之澈注视她的火热眼光,马上警觉到自己全身湿答答地,简直和全裸没有两样地站在他面前,她马上涨红了脸。

“喂,别过头去!”抓起衣橱里其中一件浴袍往殷之澈的头上扔去,便赶紧躲进浴室里。

殷之澈将湿衣服全脱了下来,穿上浴袍。浴室里响了很久的吹风机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他听见她在里面叫着:“喂,帮我把背包里的衣服拿给我。”

背包?噢,他想起来了,当他抱着她时,她一直紧抱着一个草绿色的背包。他动手打开,发现里面有个塑胶袋。除了她的衣服外,还有他的。

她早就准备好了吧!殷之澈很惊讶,她并不是故意要刁难他,而是要他和她一起离开。想到这里,他的心一阵温暖,虽然她说话总是语带讽意,脸上的表情冷淡,其实她还是满关心别人的。

浴室的门开了一道小缝,汤琪瑶伸出右手臂。“喂,你在蘑菇什么?快把衣服拿来。”

殷之澈故意捉弄她,拿了自己的T恤给她,不到三十秒就听见她破口大骂的声音,“喂,搞什么?”

“我以为你比较喜欢深蓝色的衣服,这件上面还有一艘帆船呢!”

汤琪瑶把衣服从缝隙中丢了出来。“去你的帆船头啦,你的衣服像几百年没洗一样,味道难闻死了,快把我的拿来啦!”

殷之澈靠在浴室门的另一边,开玩笑地说:“求我。”

浴室里沉默了好几秒,没听见她半点声音,他正感到奇怪,浴室门却突然被猛力撞开,殷之澈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被撞得连退好几步。

他正想责怪她出手这么猛,但一将眼光移到仅里着浴巾的汤琪瑶脸上,却看见她含着泪光瞪着他。

“休想我会求你任何事,我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求任何人,我只靠我自己,只相信我自己。”她哽咽颤抖的说。

殷之澈愣住,那只是句无心的玩笑话,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伤了她的心。伤人心的方法有很多种,蓄意的不会令人难过,但无心的却令他不知所措。就好像踩到一颗地雷,但粉身碎骨的却是别人。

两人对峙,殷之澈无言以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抚她,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眸。

汤琪瑶气得浑身发抖,但其中有部分的原因竟然是害怕,她恨死这两个字——“求我”!

以前于中恺老是用这两个字回应她、命令她。

她握紧拳头,颤抖着声音说:“别以为我借住你的房子,你就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请你记得那是你欠我的,我只是要你偿还。我没有要你照顾我,也没有要你花心思在我身上,我更没有要你关心我,我不是你的亲人,更不是你的朋友,我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殷之澈可以确定,她受的伤一定很重,重到连自我疗伤的能力都失去了,重到连防御的能力都出了破绽。

这就是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原因?

他并不想知道答案,但却被她的哀伤影响,殷之澈的心开始翻搅,就像头一次在海报上看见她,莫名的痛楚淹没了他。

“对不起……”

久久只能说出这几个字,但她并不领情,反而激动地动手捶打起他的胸膛。

“你以为说对不起就没事了?你以为任何事只要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烟消云散?你以为对不起有多大的功用?你以为……”

他的心好疼,虽然汤琪瑶的每一掌都打在他的身上,但她的歇斯底里、她的哀号、她的哭诉……深深地让他感到心痛。是谁让她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是谁重重地伤了她的心?

殷之澈难过的开日,“我从来就没有以为过什么。”

话一说完,他用力地将她的身子揽向自己,将她拥在怀里,双手紧紧地圈住,什么都不想,只想让她别再难过。

“别再折磨自己了,我看了心好痛……”

他的层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

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不到两秒钟。

汤琪瑶整个人傻住了,她用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去分辨吻她的人是谁。自从与于中恺分手后,她再也没让其他的男人靠近,更别提亲吻。

但这个人却……

她完全无法思考,只是感觉着这个吻,轻轻柔柔,没有半点侵略的意味。他的唇只是温柔地碰着地的,当她不自觉地微微开启了唇瓣,他的舌灵活地触动着她的。

汤琪瑶以为自己快晕过去了,但是没有,尽管她闭起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的唇一直都没有离开,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

直到门铃响起。

两人仿佛从遥远的梦境中苏醒,双唇不舍的分开。

门铃如催命般响着,让汤琪瑶回到现实。她推开殷之澈还停在她腰间的手,紧抓着快掉落的浴巾,慌乱让她忘记先查看来人是谁,汤琪瑶只想尽快让门铃声消失,她将门开了一道小维。

一见到来者,令她更加错愕。

满身酒意的于中恺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门前,用着奇怪的眼神瞄了她全身上下。汤琪瑶根本不想见这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立刻将门关上,却被他硬是用手臂顶住。

“藏了男人是吗?我以为你很清高,在你那张自命不凡的脸下,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请你离开,不然我要叫警卫了。”

于中恺冷冷一笑,眼神吓人,“哼,想威胁我?我不是被人吓大的。Tiffany,你说你不接受男人我可以接受,但你拒绝了我却和另一个男人在房里私会。怎么?瞧你一身湿淋淋的,刚和男人上了床吧?”

“我没有和男人私会,请你放尊重一点。再说那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你再不放手离开,我要报警了!”

“饭店到处都是我的眼线,你几天没回来我都知道,想瞒我……哼,你以为我是二愣子、凯子,随便两三句就唬得过去?”

她眯起眼、咬着牙,“你在监视我?你这卑鄙的小人!”

汤琪瑶用力地推挤着门,死命地想将他赶出去。

她不懂为什么他要像梦魇般追着她?更不懂上天到底在安排什么,为什么还要她面对他?这世界到底有没有公理啊!

他们的对话殷之澈隐约听到一些但并不清楚,当他看见汤琪瑶方寸大乱,正准备走过来帮助她时,却听见汤琪瑶对着他大喊:“走开!走开!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接着,门“砰”了一声,因为疼痛,于中恺放弃松了手,汤琪瑶立刻将门上了锁,背对着门低头喘气。

于中恺在门外大骂了一句:“婊子!”

然后狠狠地踢了下门之后就没声音了。

汤琪瑶立刻冲回电话旁,拨了服务台的电话。“我的门口有个喝醉了的疯子,麻烦你们赶走。”

她不知道情况会变得如此难堪,早知这样,她就不会来台湾,宁愿放弃纽约舞蹈团的工作,至少她可以不必面对这些。

沮丧地倒坐在床旁的地毯上,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将脸埋入两腿之间,咬着牙,愤恨地痛哭。

殷之澈什么话也没说,他知道现在她需要的是发泄与安慰。他跪在汤琪瑶的身旁,轻轻将她的肩膀揽向自己的胸膛,温柔地哄着她。汤琪瑶没有抗拒,此刻的她脆弱得只想有个依靠,有个倾诉的对象。

长久以来她将自己伪装得很坚强,她总是笑脸迎人,不将内心的痛苦表现出来,但她终究是累了。

人不可能永远坚强一辈子的。

她如暴风雨中的小船,投入了殷之澈安全温暖的怀抱,开始无助地放声大哭。

***

殷心筠盯着空了一半的衣橱,不知道发呆了多久。

自从中恺搬离后,她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看着原本搁着他东西的位置,对着空无一物的景象发愣。

常常恍恍惚惚的过了一天,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以前她曾向朋友自夸,对于爱情,她绝对可以好聚好散、不强求,但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人的心又不是铁打的,共同的记忆怎么可能说抛就抛?

想到此,又忍不住激动地落泪。她早该看开的,爱情若无两情相悦,就算硬把对方留在身边,也不会快乐的。

殷心筠抹去泪水,强迫自己在镜前笑一笑,准备继续将中恺未带走的东西收进箱子里,却听见好像有人在楼下门外喊着她的名宇。

会是中恺吗?是他想到她的好,所以又回来了吗?

她兴奋地冲下了楼,将门打开,果然看见中恺。

于中恺被饭店警卫驱离,心有不甘,满腹的恨意无处发泄,坐上计程车后才发现身无分文,于是他想到了殷心筠。

“嗨,我来看你,如果不介意,帮我付车资。”

殷心筠哪会介意,见到中恺出现,以为他回心转意,高兴都还来不及。尤其是一进了门,中恺迫不及待地紧搂住她,将她按倒在地上,激情地抚摸着她的身体。

“好想你。”

他在她耳旁轻吐着气,殷心筠的相思之苦在一瞬间全被欢愉取代。她知道自己是擅于等候的女人,只要她愿意等,中恺最后都会回到她的身边的。

两人欲爆发的欲望在褪去衣衫赤裸相见后,如澎湃的浪潮狂烈地席卷而来,只要中恺还要她,殷心筠愿意全心全意地将自己奉献出去。她让他尽情地在她的身上发泄,以为中恺的热烈做爱都是因为爱她的缘故。

然而当激情结束,殷心筠正想靠过去躺在他的胸前,告诉他这阵子她有多想他,却发现中恺缓缓闭上眼睡去,嘴唇微微地蠕动着,仿佛在说着什么。殷心筠凑过身子仔细听,竟听见他口中的喃喃白语都只是一个人的名字——“Tiffa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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