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0(2 / 2)

「这就是你绝对不可能会让我和他们见面的原因?」她忍不住稍微扬高了声音。

他一怔,「如果我说错了请纠正我,但是我似乎感觉到了妳的怒气。」

不知怎地,曼楼拚命压抑了多天的紧张、惶急,失落统统在这一瞬间再也压不住,剎那间爆发了开来。

「对,你说得对,我有怒气,而且不只是一点点。」她美丽晶莹的大眼睛因怒火燃烧而更加明亮,「后天我们就要各分东西了,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

「听我说,我明白妳的意思。」飞谚震住了,眸里闪过一丝怜惜与犹豫的复杂光芒,语气却温和安抚道:「但是我说过,我们顺其自然……」

「你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吗?」她强忍着泪意,仰头瞪视着他。

「不知道,但是……」

「你知道我家住哪里吗?」她再追问。

他有一丝狼狈与心慌,「不,但是……」

「看样子你既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了。」她冷冷地点头,心如刀割。「是不是?」

「我……」他无奈而心痛矛盾地道:「我希望我们不要在愤怒或激情下作任何决定,那都是非常不理智的……」

够了!

曼楼从来不知道,这个顶尖心理医生的专业说辞居然也会有让她厌恶而抓狂的一天,

愤怒?激情?他就是这么看待她的?

她不知打哪儿生出的一股力气,猛然挣脱开他的怀抱。

「曼楼!」他苦恼地叫道。

「我现在心里很乱,要出去走走。」她气呼呼地大步走出厨房,在看到他紧紧跟随的身影时,不禁火大地回头大喊:「我一个人走!」

「我不放心妳。」他深蹙浓眉,二话不说地将她扛上肩。

「啊……」她惊喘一声,随即愤怒地挣扎起来。「放我下来,你以为你在扛一袋米吗?放开我!」

「妳现在太不冷静了,我不想妳弄伤自己。」他稳若泰山地将她扛上二楼卧室,然后将她轻放在床上才退后了两步,和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你……」她真是快气哭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必须要谈一谈。」飞谚温和地开口,他十分了解该如何安抚一个愤怒失控的女子。

「很抱歉,现在换我不想谈了。」曼楼努力振作起精神,拚命抑住愤怒恢复平静。

不能够像个疯婆子一样,这样他就更有理由相信她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出自「漫无目标、毫无理性的愤怒」了。

去他的心理学!

「我可以体会妳愤怒的心情……」他试着安抚她。

去他的同理心!

「我要跟你离婚……不对,我要跟你分手……不对,」Shit!。她气到在心里骂出生平第一句脏话,「我要回家!」

飞谚震惊得脸色都变了,好像没料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么严重。

「曼楼,妳先冷静下来--」

「不要再叫我冷静了,这句话令我一点也冷静不下来。」她咬牙切齿的吐出话,「我要回家,而且是现在,立刻,马上!所以你可以回你的谨园了。」

「就为了我不知道妳的手机号码与地址?」他脸色微白。

「对。」她索性开始整理行李箱,「很无理吗?那你去告我呀。」

飞谚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担忧。「我明白妳对我们之间的未来有很大的疑虑和期待--」

「不要再试图说服我,这一切只是我自己庸人自扰。」她猛然将衣服和书塞进行李箱,跳了起来。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他好脾气地想解释。

相形之下,她真像个不折不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

她所有的怒气在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跃,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十岁。

罢了,算了,什么都别再说了。

他不会懂的。

他已经自由自在太久,又如何能想象那种强烈地爱着一个人,想要守着一个人的心情?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一相情愿,

她爱上了他,而他要她,可是兜了一大圈后,这才恍然发现彼此根本不适合。或许他们本来就在不同的时空中,强求也只能获得短暂的交会,注定还是要各自向左走、向右走。

曼楼脑海突然闪过《红楼梦》中的一阙词--

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缘分是最奇妙的东西,花朵在枝头绽放是缘,蜷然凋零也是缘,没有人不爱春花娇艳怒放时的美丽,也没有人阻止得了春尽花落飘零时的凄迷。

也许,这就是最凄艳最美好的结束。

在他们还没有真的恶言相向前,还保有一切美丽的回忆前。

「飞谚。」她低喟一声,轻轻地伸出手,指尖轻触他因忧心而蹙紧的眉宇,「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还没有准备好爱上一个人,是不是?」

飞谚深深震颤了,黑眸怔怔地盯着她,「曼楼……」

「我爱你。」她低声道,在这一瞬间彻底了解了,幸福并非抢夺强求而来的,如果爱情真的要降临,单单凭一个眼底眉梢的交会就深植入心了。

小丰和炊雪的幸运,就在于她们勇于追求一份真正属于她们的幸福,所以无论用尽何种手段,爱情一定会如熟透的苹果般落入她们怀里。

她们的男人一定会深溧爱着她们,就像花与蝶,风与风筝那样互相渴望需要着牵引着。

但是她和他不同,他是天空的飞鹰,她却只是小小池里的一条鱼,鱼要如何与鹰相伴并行翱翔呢?

「曼楼,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心脏重重撞击着胸口,脉搏狂悸,汹涌的热浪在血液中狂奔流窜……他深深为她的告白而震撼,可是他却无法给予相同的响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狂歌又想痛哭?也许是因为她眼底绝望又凄美的泪水,也许是因为他真的分不清奔腾在胸口的感情是什么。

他生性谨慎,任何未曾清楚明白分辨过的情感怎可随便诉诸于口?

一旦说了,就是要负责到底一生一世的。

「你不用说什么。」曼楼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掩住了眼底最后一丝的希望化成灰烬。「你是心理医生,应该很了解现在我们俩并不适合再谈下去了,最好还是分开来……冷静一下。」

「那么告诉我妳的手机号码。」他沙哑地开口。

她背脊掠过一阵栗然,哽咽地微笑,「不用了,想找一个人,只要有心就可以找得到。如果不想见一个人,就算送到眼前仍可视而不见。」

「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你就是太有责任感了,所以才不希望随便许下自己不能遵守的诺言。」

「曼楼……」此刻飞谚内心的震动远比方才强烈更甚,她竟然这么懂得他。「我很抱歉。」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振作起来,挤出一朵微笑。「你可以先离开吗?我想要换衣服。」

「不要走。」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声音居然如此绝望而瘖哑。

曼楼缓缓抬起头,只是给了他一抹脆弱而清丽的笑容。

他颓然地吐了一口长气,脚步沉重地转身下楼。

该死的!杨飞谚,威尔·杨,你到底想怎么样?做点什么事啊你!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走出你的生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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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谚满眼痛楚地看着她眼眶红红地拎着行李箱走下来,胃像在剎那间被人痛踢了一脚。

她哭了……

「我开车送妳。」他哑声开口。

曼楼摇摇头,「不用了,谢谢。我已经打过电话给村长了。」

「让我送妳。」他大步向前,霸道地坚持。

「飞谚,这次听我的,好吗?」她同样坚持。

他伸手过去夺行李的动作蓦地一顿,心脏像是被狠狠鞭了一记。

「我不会忘记你的。」她踮高脚尖,在他颊边落下蝴蝶掠过般的一吻。

飞谚不敢动弹,也完全无法动弹,深恐自己稍稍一动,就会忍不住将她抓进怀里,永远也不放开。

但是他该死的不能!

他就这样浑身僵硬紧绷地目送着她纤瘦孤寂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可恶!

这一瞬间犹如一世纪那样久,久到他几乎觉得自己将成一尊化石。

但此刻他和化石相差不远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胸口空空洞洞,冰冰冷冷的,彷佛一颗跳动的心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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