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咖啡之恋（下）（1 / 2）

晚上休息的不好，仿佛进入平行宇宙，发生许多稀奇古怪的事。起来见安琪已坐在餐椅里吃三明治喝牛奶。张露系着围裙在厨房煎鸡蛋。他去盥洗间洗漱，出来吃早餐。

吃过早餐，张露带安琪用油画棒画画。他洗过碗筷，打开窗户在阳台抽烟。

俯瞰楼下晨练的居民，回溯童年的感觉。苦笑，坐进藤椅。茶几上放着几本《瑞丽》杂志。他随手翻看，无意中找到张露署名的手绘九色鹿装饰画。似曾相识的画面。

等她们画完画，一起在街道上散步。远远可以看见地王大厦。有乌黑腥腻的污水从桥下流过。风中弥漫河水的臭气。安琪走在两个人中间，探前身子看桥下的臭水。

她明亮眼睛里满是失望道：“老师，鱼儿生活在这么难闻的水里不难受吗？”

“河里没有鱼了。”顾之风淡淡地说。他心里想着读书期间在欧洲各国旅行的经历。文明是人类留下的痕迹；这种痕迹对于人类自恋式的破坏自然，无疑是种嘲讽。

“姐姐，河里的鱼都到哪去了，去美人鱼姐姐那里了吗？”安琪显然对顾之风的答复并不满意，转头问张露。

“河里的鱼都被工业废水毒死嘞。”张露边说边望向河道。

“为什么要用废水将它们都毒死呢，难道让鱼儿自由自在地在水里游不好吗？”

“因为……”张露显然没有合适的答案。她求助地将目光投向顾之风。

顾之风感觉到她的目光，没有回答。人是奇怪的动物，远离时心里会被挂念填满，而真正走在一起甚至希望有更亲密的接触时，却不自觉地从心里抵触。

所有风景在未看到时有无限向往，而真正看到后又会生出无限失望。

也许人和风景一样，能够持续唤起内心里新鲜感的，是苏菲•玛索那样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女人。多少年来，他对陌生女人的排斥，也许只是不愿为盲目欢愉那样荒唐的作为，去挥霍内心为数不多的纯真……他苦笑，叹口气道：“以后会治理好的，鱼还会回来。”

风的感情，也许比“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水还要稀薄。有这种感情的人，也许注定要飘流。即使驻留，也需要一个容器将它收集，使它平复，化作没有任何威力的空气。

不过那样的风，还叫风吗？他想着，再次露出苦笑。

在日式餐厅吃料理，出来带安琪去欢乐谷。他看到张露和安琪在过山车、飓风眼、激流勇进和旋转木马上快乐的表情，觉得自己像个外星人，全没有来自内心的真实愉悦。

他曾经在苗寨呆过一段时间，感觉自己是个向往原始生活、又无法融入那种生活的格格不入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欢那里美丽的风景，还是喜欢那里淳朴的民风。可是当他回到生活的城市，在电脑里翻看那些照片时，又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想在那种地方生活。

他觉得自己远不能捕捉内心的感受，像所罗门所说的捕风的人。即使是一场空，也无法停止对内心向往的求索。他在任何地方都不曾产生家的感觉，在任何地方都能很快适应。他以为，自己可能是竹林七贤里嵇康式的人，本应深居山林，却错误地降生在现代社会。

“嘿，想什么呢？”张露带安琪走过来。安琪兴奋地说：“老师，你怎么不和姐姐同我玩？可好啦，像鸟儿在飞一样。”顾之风怜惜地摩挲她的小脑袋，暗骂肖正阳真是个混蛋。

既然已经有这么可爱的孩子，为何还要如此任性的自我摧残！

“想吃什么，晚上我下橱。”他从她们身上，捕捉到短暂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