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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

阿兰摇了摇头:“河神和传说里的那种坏神仙不一样,他把我们所有的祭品都送回了岸边,还送了我们很多书籍、兵器、药品、食物。他说,如果我们好好读书,好好锻炼,等到祈平镇民靠自己百花齐放,在远方的上仙一定会感应到,他一定会高兴,以后一定会回来。”

小黑的确是这样善良的鱼鱼,柳闲有些欣慰。

“可能是因为我爹常常被人说是倒插门,再加之我虽然不是我娘的亲生女儿,却改了母姓,他对此不满,又不通技艺,舍不得在我娘家里的优渥生活,就想要拿钱跑路。他给我安排了亲事,我娘不允,我想像她说的那样跟着她学经商,婚事没说成,他没拿到钱;后来看河神送给献祭女子那么多财宝,他动了心,就用我娘的命威胁我,逼我穿嫁衣跳下去。”

阿兰叹了口气:“可惜我跳下去之后,河神没把我送回来,也没给我爹财宝。之后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虽然想不起来,但能让一个活人变怨鬼,肯定不是好事情。

柳闲想了想,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他问:“阿兰姑娘,可在人间还有执念?在下一定尽到微薄之力,也是偿还当年没能及时找到你的过错。”

“我没有执念,也没有怨谁……”阿兰想了想,明媚地笑着:“或许也有。我和我的邻居是好朋友,他也没有入轮回,有时我还能看到娘亲的近况。要是转世了,可能我再也不会遇到他们了。不如一直在这里,有山有水,风景也不差。”

闻言,柳闲环顾了下四周。

山……不知道是人还是妖的骨头堆起的尸山。

水……可能汇聚着整张元素周期表的黄泉水。

好朋友……

柳闲正琢磨着这地方哪来的第二个正常鬼,突然适时地听见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光听声音,都觉得那人好像是蹦蹦跳跳过来的:“杜若兰!在和谁聊天?来新鬼了!?”

阿兰遥遥地扯着嗓子,二人仿佛在对唱山歌似的:“是上仙和谢小将军来了!真明珠,你打上修界来的,认识不!?”

“上仙?”那个鹅黄衣袍的声音顿了顿。

她的好友原来是……

“明珠啊。”柳闲脸上温柔的笑意凝固了。

又见到了他。

和真明珠有关的事,总是那样奇怪。

从祈平镇无为天里吵嚷着要找他报仇,到后来再寻剑幻境里遇到要提灯杀他,先前的每一次遇见,都不在现实的环境里,但仇恨不假。不过柳闲从来不把那几次遇到的他当做真明珠,相反,那几次遇见的他更像是梦魇,是永远握不到手中、他杀不死也杀不死他、只能和他互相折磨的虚影。

而此时柳闲突然多了一感,好像此时飘在鬼域血水边半透明的鬼魂,才是真正的真明珠。

“上仙?”

真明珠收起了疑惑,从骨头砌的屋子里走出来,在柳谢二人面前站定,笑着颔首道:“上仙,小将军,在下真明珠。”

他的衣饰比在人间看到时朴素了很多,没了穿金戴银的条件,用骨头球球代替了原来的珍珠,走起路来碰在一起,再也不会发出叮铃的轻响。

“明珠。”

垂眸看到他衣摆绣着的棠梨,柳闲收回视线,与他平视,眼帘却有些下敛,他竟然说:“对不起,明珠。”

真明珠微微睁大了眼,不解地歪了歪头:“我已经死了,上仙没有对不起我的事。”

“我……”

余下话被堵在嗓子里,柳闲的下眼睑竟在不停抽搐。他试探着问:“你死前,筋脉的伤治好了吗?”

“伤?”真明珠摇头晃脑地想了好一会儿:“你说那个呀。我的筋脉先天不足,先前周容恙还研究过,但还是差了一点。但它从前也没好过,所以治不好对我也没有影响,反倒不用担心因为突然变好出什么差错。”

真明珠将手中的玉令塞进他手中:“上仙,这是宿明真家的玉令,是我手里的最后一块了。”

“玉令?”

真明珠怎么还是喜欢给别人能出入自家的令牌,柳闲朝着这块玉令眨眨眼。

而且真家已经散了,这块玉令除了能拿去卖几两钱外,已经没了丝毫的价值。

“用这块玉令能让真家人做一件事,求上仙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明珠有一事相求。”真明珠诚恳地问他,连头上大颗的宝珠都静止不动:

“您能救救杨徵舟吗?”

看来他压根不知道真家的现状,可杨徵舟从前说,真明珠自己把真家散了啊。

柳闲问:“……他怎么了?”

“我在这里遇见了他的一片魂魄。那上面全是伤,他好像有生命危险,别的我也不清楚。我是怨鬼,法力不足,不能从鬼域里出去,上仙,拜托您去看看他,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未化形的青眼狐狸最怕人,几乎很少出现在活人视野里,冒着生命危险都要咬住连活人都怕的仙的裤腿,而后带他来的地方,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让他和两人叙旧。

而且,刚才从剑上下来的时候,他明明亲眼看到了杨徵舟的身影,所以柳闲才跑过去,可是转瞬他就消失不见了,像是个一闪而过的留念幻影。

柳闲抬头望向已经半点缝隙没剩的鬼门,把瘫倒在地伤心欲绝的小白从地上捞起来,沉甸甸地说:“我会去找他。”

“好了,小玉。”他拍了拍一直沉默着,好似变成了贴身保镖一样的谢玉折:“现在你可以把鬼门劈开了。”

“天呐,这就是鬼域和人间之间间隔的那道门吗?深不见底啊!”

“这哪是?这是宫主刚才劈出来的裂缝,门在最最最下头,早就已经关了。要是它还开着,没有大能修士坐镇,我们早被钻出来的恶鬼吃干净了。”

“也对哦。那它还是别开了吧。”

“不对!要是不开,宫主怎么出来?”

“蠢货,宫主当然能再劈开一次。”

“你们看,宫主用剑劈开的缝隙刚刚好和这个台子一样高!该不会他当初提出要建它的目的,就是为了劈鬼门吧!”

“劈鬼门?劈开了有什么用。里面的鬼一直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的,宫主又没必要插手管他们。”

“说什么傻话呢。这是用来祭祀的台子,一块一块全是美玉堆上去的,越高,意味着离天更近,天上的神仙更能听到我们祈福的心愿。”

“原来是这样。可宫主不是上仙的弟子吗,他直接给上仙说一声,难道不比站在石头墩子上做法来的快?”

“你懂什么,上仙早闭关了,宫主也见不到。”

“哇,他从来不提起,我都快忘了,他是上仙的徒弟啊。我还以为上仙只是个编出来的传说,没想到宫主竟然是他的徒弟。和那么虚无的一个人一起修炼,好好奇他们平时的生活。”

“有什么好好奇的,上仙是我修无情道的榜样,平时肯定是‘没事别找,有事自学’的状态,压根不带理人的。”

“嘁……胡说。你也修的无情道,天天炸炸哇哇地,怎么不是那种状态?无情道只是一种大爱的道而已,谁说不能有点私情了?”

“不过,宫主去鬼域干什么?”

“不是说宫主这些年一直在找人吗,万一他是想去鬼域找呢?”

“那他之前怎么不劈?偏偏今天劈?”

“你问题真多,你怎么不去问宫主?”

一群白点子弟子正一边探头朝鬼门上深不见底的裂谷看来看去,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宫主劈门的原因,却突然直直地对上了一双锋利的眼眸,大睁的双眼突然亮了,他们大声道:“宫主回来了!”

长剑不知何时已被收起,谢玉折长身玉立,手提着个暖融融的古灯,像在弯月下闲庭信步,是从无边血色中走出的一抹白。

而这抹白身边,还有个眉含朱砂的高挑美人。

“宫主,你回来了,你没事吧!?”那些人明显很担心他的安危。

谢玉折淡淡地“嗯”了声,摇头说:“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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