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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闲边控诉边盘算,这只有意识还能自我修复的鬼骷髅还算罕见,若是高价卖给迷花岛那个药疯子,肯定能赚不少银子。

他摇摇头道:“我好惨的。”

另两人沉默了。杨徵舟扶额,把腰挂的芥子袋取下来放在桌上,示意他拿走。其中放着黄金、符箓,有他的楼主令,可号令他楼内的人。

可柳闲没理,他推开袋子,只看着谢玉折,嘴角卷起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轻点了点谢玉折身前的桌案:“不过你和我惨得不相上下。”

谢玉折眸色沉沉地看着他。

“你和你心心念念的国师大人只能活一个,很难选吧?”

突然被发问,谢小将军呼吸重了片刻,他哑着嗓子道:“不是的。”

“不是什么?”柳闲凑近了,佯装无知地问:“不是心心念念的、不是只能活一个、还是不难选?”

他嘴角上翘,笑得十分刻薄。

这句话如利刃戳入谢玉折的心脏,心事被洞悉后,他紧攥剑柄的手已经生出了层层冷汗,沉眸不说话了。

柳闲酒量差,这座酒楼里几乎没有他喝得过的人,却也没有他问不出的消息。这几天,他靠着几杯茶水,在酒桌上把该打听的、不该打听的,全都听了个遍。

比如说,和雍国的国师和谢玉折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出身实在是显赫。

和万千玛丽苏小说里的男主相似,他父亲是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军,母亲是当朝皇帝的亲姐姐。

可惜他小时候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出征,亲族又不在,无人照看不能自理的他,只能被接到后宫之中,由妃嫔抚养。

然而不久后当朝国师就向皇帝请旨,言“不可不顾小公子,或令将寒心,军纪难勤。臣愿代养之,为君分忧”。

皇帝竟也同意了,让一介权臣代养武将嫡子。

而后国师就将仅四岁的谢玉折领回了府,这一养就养了八年,直到谢玉折随父进军营。

谢玉折走后不久,国师就失踪了。他本就来去无踪,还深得皇帝信任,起初无没有人在意他的离开。可直到谢小将军凯旋,他依旧没有出现,天下却传起了“国师与谢氏共灭雍”的预言。

皇帝这才在朝堂之上,亲自宣读了国师的七十二条重罪,以谢玉折知其情为由,要他领命诛杀养父。

众臣之前,谢玉折朗声领旨。

柳闲笑得蛊惑:“你不回答,因为这就是事实。不过是一国之君,你又何必乖乖听他的话呢?倒不如……”

柳闲还未说完,就已被打断,谢玉折铿锵道:“效忠天子是臣民之责。”

“好吧。可我听说那国师看着一阵风都能吹倒,实则有翻天覆地之能,而你不过区区凡人,这么多天了连我都杀不死。你的天子舅舅令你杀了国师,且先不说你该如何找到他,即便找到了,又如何动手?到头来你都是担不了这份责的。”

谢玉折如何不知,他根本做不到。他在国师府里住了七年,见多了那人弱柳残身下藏着的沁血獠牙。

这人心狠,手段也多,居然惑得皇帝对他数年深信,让他手握着滔天权柄谈笑风生,从未受过半点责罚,与其说是一人之下,可更像是皇帝在忌惮他。

让权臣抚养将军的嫡长子,若是文武勾结,权柄必然旁落。这样荒唐的事,国师提起当日,皇帝竟就答应了。

直到谣言四起皇帝才如梦初醒,想到谢家功高盖主,又觉得未归的国师有无边的威胁,于是想了这样一个法子。

一文一武之间,总得灭一个。

不想落得舌根,那便找个由头,让其巢里斗。若是他能杀了国师,谢家还能多活几年,若是不能,那就让谢家断了传承。

柳闲指尖轻点桌面,问:“可你真的想杀了他吗?还是想和团圆夜那日对我那般,激怒他对你动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于他手中,用你一个人的命免了谢家之难再助他脱身,报答他八年养育之恩?”

谢玉折手掌紧攥得疼,太阳穴上的青筋鼓鼓跳动,却见柳闲收了笑意,隔着白绸看向他,神色极其认真。

醉梦长里的人早已逃了个干净,杨徵舟也不知去了哪,外头下起了彻白的雪,天地都静了。

他说:“不如跟了我,我保你不死,保你无限风光。”

杨徵舟携着几枝梅花回来之时,谢玉折已经不在了。

柳闲正趴着,遮眼的两条白绸长长地垂在桌上,就着桌上殷红的落梅,石林上霜而不寒的雪。

刚才主角被他惹恼,可他正直善良,执剑相对时又怕真伤了他,他蹭上去划断了衣袖,谢玉折怒得还没骂他就走了。

柳闲一下一下地戳着那块整齐断裂的布,心想不愧是皇族,真是把好剑,割出来的破洞都丝毫不印象衣服的美观。

他叹气问:“唉,你说他回京后死了怎么办?”

杨徵舟正控着寒泉清洗那几枝灵梅,以备后续酿茶用,闻言道:“过客而已,生死何妨。”

柳闲手支着头撑在桌上,鄙夷地往后仰:“你好冷血,那可是一条人命。”

没人吭声,显然懒得理他。

柳闲继续:“我不想他死。”

杨徵舟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你死。可你瘦了很多,往后留在楼里养身体吧。”

柳闲顿了顿:“我想杀了他。”

“……你不想他死,但你想杀了他?”杨徵舟语调怪异地复述。虽然他能猜出来柳闲没安好心,但没想到竟是这种奇怪的想法。

他为花剪枝:“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哈?我明明看他很不顺眼。”

杨徵舟怜悯地摇摇头:“他只是一个凡人。”

柳闲冷笑:“和我要他的命不冲突。”

杨徵舟很少见到柳闲对一个人有这么坚定的杀意,他好奇问:“为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不杀了他,他以后就会杀了我。”柳闲扯了扯自己被斩断一截的袖子,淡声道:

“多少人花万金都找不到法子见我,他也快死了,让他跟着我,我护着他,这人居然还不乐意,太匪夷所思了。”

杨徵舟不清楚其中玄机,只道好像跟着柳闲等死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似的。

可怜谢玉折刚还想拔剑救他,可怜可怜。他摇摇折扇,在脑海里臆想了一番这两人未来为何会你死我活。

不应该是过路人吗?可一个是连上修界都去不了的凡人,下修界的战功再赫赫又有什么用?

难道是夺宝?柳闲不缺啊。

世仇?可柳闲祖辈只有他一人一世……啊有可能,毕竟柳闲手下那么多条人命,万一有几条是谢家祖宗的呢。

情仇?可柳闲被关了一百多年,也不至于和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做情敌;难道……他看了一眼柳闲这张常年不见光,白得病态的脸。

这张脸曾妖孽得天妒人怨,如今蒙住了那双最标致的眼睛,反倒成了一副写意的水墨画。

不会吧?

柳闲无情道心大成,未曾听说过他喜欢过谁,虽然现在袖子断了,但应该不是断袖吧。

难道谢玉折未来是,然后因爱生恨?

哟,看不出来。

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杨徵舟问:“死在京城也是死,不是正合你意吗?”

对一个古代土著解释自己穿书的苦逼经历也太复杂了些,柳闲言简意赅地无奈道:“必须我亲自动手,不然他还能因为各种丧尽天良的理由复活,然后让我倒连续的霉。”

他本想与主角死生不见,书中剧情不进展,也就没有烂尾一说。可如今他们不仅碰了面,主角还千方百计守他身边只为了取他性命,要不是他把人气走,还不知道要被烦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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