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速之客25(2 / 2)

平生第一次,缪春香扇了五儿一巴掌。

那一巴掌用力不轻,五儿脸上立刻冒出四条鲜红的横杠,衬托得她白皙的皮肤更加娇艳。

五儿可不像四儿,任她随便毒打,这一巴掌不但没让五儿害怕,反而闹得更凶!

五儿捂着被打痛的脸颊,双眼瞪着母亲,语气冷得像刚从冰窖出来:“好!你打我!你打就是!你将来老了,你就找你儿子去,你死都别找我!”

缪春香骂道:“你翅膀长硬了?长硬了你飞啊!为啥不飞呢?”

五儿哭道:“当初易大婶明明要抱我,是你不同意!要留着我给你养老啊?你又没问我愿不愿意!姐姐姐姐嫁到城里享福去了,丰四儿丰四儿抱给易家享福去了,丰二丰三也去镇上读书,每周还背粮拿钱去!他们又不干活,还有饭吃有钱花!我们在家干活的,反倒吃没吃的穿没穿的,凭啥!”

缪春香气得不行!

想不到从小乖巧听话的五儿撒起泼来如此难缠。

说起两个儿子去镇上读书的事,五儿不知道和她闹过多少次了。对于丰贵,五儿好像没什么话说,人家毕竟是凭本事自己考上的,而丰富,一家人都知道他是开后门,顶了依然的名额去的,为次缪春香还给那个帮忙的人一百元钱,五十斤大米。

五儿特别不服!

丰富读书根本不用心,连农中都考不上,凭啥去读镇中!

关键是,她丰沛然也马上就要毕业了,母亲却说,考得上就读考不上就不读!

凭啥丰富考得上考不上都有书读,她丰沛然就只能自己考?难道她就不配拿钱拿粮去给她开后门?

这样想着,五儿就趁缪春香出门干活去了,偷偷在家把缪春香藏起来给丰贵丰富的大米舀了两碗,煮粥吃了。

缪春香收工回家看见了五儿剩下的,知道了所以然,又把五儿打一顿!

总之,这半年以来,五儿挨了好几顿打!

以前她把挑拨离间制造矛盾造成依然挨打当成一种乐趣,她以为挨打是一件轻松好玩有趣的事情,现在,挨打的人换成了自己,她才知道挨打一点也不轻松,一点也不好玩,更没一点趣味!

五儿的话倒是提醒了缪春香。“我把娃从一尺五寸长养到牛高马大,一句话就给了别人,我亏不亏?老人说,奶水都是娘的血水变的,她们有了好日子,总该报答我吧?嫣然太远了,也没路费盘缠,也没时间,懒得去找她,要找也留到后面。四儿那么近,就隔了几根田坎,先让她报答报答老娘,总不能让老娘饿死,让弟弟妹妹饿死吧?对,找她!”

钻进死胡同的人有多可怕?

往下看吧,往下看你就知道了。

却说缪春香找到依然,要她帮助她度过难关。

那时依然刚和易小军一起,从农中放学回来,在半道上,就被缪春香堵住了。

“姨妈!”依然叫道。

“姨妈!”小军也跟着依然叫。

缪春香看了易小军一眼,说:“小军啊,我找你依然妹妹说几句话,你能不能去那边等着!”

“不!”易小军直接拒绝,“你是不是要把依然妹妹拐跑?”

“哪会呢?放心吧,一定不会!”缪春香信誓旦旦。

“小军哥哥,你去那棵大树那儿等我,我和姨妈说几句话就来!”

听依然这样说,易小军只迟疑了一下,就高高兴兴地跑过去了。

缪春香说:“你在易家过得好吧?”

依然去了易家以后,缪春香基本上不和她见面,也不过问她的事情,易家也不让她去丰家,只有当年嫣然出嫁那天,依然回去住了一宿,那还是嫣然让她回去的,除此之外,依然已经和丰家斩断了联系,连去年丰家新房竣工,请客庆祝,依然也没有过去。

听缪春香关心她在易家的情况,依然竟有些感动,点了点头。

缪春香笑了一下,依然想不到往日的母亲笑起来这样好看,满脸的笑纹像一阵风吹开了湖面的涟漪。

依然也回她一笑。

缪春香看了远处的易小军一眼,说:“我们修了房子以后,把家里的钱粮都整光了,现在都开不起伙了,你能不能看在我生养你一场的份上,帮我们一下?”

依然以为她要借粮。

借粮找爸爸妈妈去啊!她一个小孩子又做不了主!

依然就说:“姨妈,你应该给爸爸妈妈说。”想一下又觉得姨妈是不是怕遭到拒绝到时候难为情,就安慰缪春香:“我也可以带话回去,先问他们一声愿意不,如果他们愿意,我给你说你再去找他们行不?”

缪春香摆了摆手,说:“借吗?要是借我就不找你了,借了要还,明年还了我们又不够吃了!这样搞起,永远没有一个尽头!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在易家做饭吗?你做饭的时候,悄悄把那米匀一点出来,给我们救救急,行不?”

依然吓得退了一步:“不行!这样我妈会发现的,她精得很!”

缪春香说:“哎呀你这丫头,你就是笨!你一次少匀一点,再把那个饭煮久一点,让米充分膨胀,看起来就差不多,她哪里就发现了?”

依然说:“让我想想。”

缪春香说:“不用想了,你听我的没错!你九妹,八弟十弟都快饿死了,你不可能见死不救的吧?要是那样,我那十几年真是白养你了!”

说着就眼泪婆娑地哭起来。

依然不知所措。

缪春香又说:“你小时候吃我的奶长大,那奶都是我的血变的,你不能忘恩负义!不然,要是我饿死了,或你的弟弟妹妹饿死了,菩萨也饶不了你!”

这时易小军在那边喊:“依然妹妹,你们说完没有?”

依然只好对缪春香说:“我试试吧。”

当天晚上,邓秀云就让依然打一升米,煮两天的饭。

依然就从中匀出一合,拿一块手绢包了,放在房后的柴堆里。

她按照缪春香所说,把米煮胀一些,倒进木甑子里,果然看起来相差无几。

那甑子米饭当天并不吃它,放在案板上,要等过两天发酵发馊了才吃,这是易家的规矩。

当天晚上,吃得是前几天煮的,已经有些稀了,邓秀云让依然把它加水煮成烫饭,又加了些青菜豆荚在里面,放了点盐。

吃饭时,邓秀云揭开甑子盖,看了下依然新煮的饭,没发现问题。就和大家一起,一人吃一碗带馊味的烫饭,吃完就洗脚睡了。

依然躺在床上,一直提心吊胆,不敢睡觉。怕易树云或邓秀云或易小军会去房后柴堆,怕他们发现那点米,也怕明天被鸡鸭发现,被他们吃了。

到了后半夜,偷偷听家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了,貌似全家人都睡熟了,依然偷偷爬起来,准备把米送走。

她找了一根花布袋,拿在手里。

原本准备从门里出去,想一下想起木门一动就会发出声响,于是就返回自己房中,端了一条木凳,放在那扇小窗洞下。

她爬上去,先把布袋扔出去,再伸进去自己的脑袋,脑袋也刚好可以过去。

这时,忽然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把依然吓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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