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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重重一摔,便让一众妖怪的灵珠尽毁,血流满山,片刻就断了气。
他一身青衣染做红海,从此再不为地神。
短短几秒,风神戟从天而降,飞至他身旁时,聚风成圈,散了。
风神戟将朝倾歌护在身后,抹去了她的气息。
迢迢天界,群鸟肆飞,万云遣退,风神归位。
她既替他寻回了悲喜,他便可为她渡越生死,毁天灭地。
天火笼罩遍山的时候,巨风挡过来,化作防护圈。
梦在此时破灭,幻化成浓重的黑幕。
云归在黑暗中听见有人唤她。
“我不来,你就要一直待在黑暗里吗?”
她在梦中走向那个人,眸色灰沉。
“方才我看见的画面,是你让我看到的。”
“是我。”
她顿下脚步,“那是什么。”
临咎停在那片黑雾之中,冷沉声音寻她而来。
“风神楼泽被贬做山神之时曾救了一名人类除妖师。”他似是在看着她,语速慢了下来,“若她死了,你现在就不必再东躲西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归眉心一皱,沉眸看着他。
“那个人类除妖师就是诅咒之神,正是她的存在困住了你。”临咎仍留在原地,却像是已来到了她身边,“依你之见,楼泽是否该救她。”
“神救人,何错之有?若我是他,也会救那个人类女子。”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能轻易带走任何一个人的命,但我不会这么做。”临咎轻笑一声,字字重像铁石,“同样,神可以轻易救回任何一个人的命,他们亦不该这样做。”
生命的法则本该如此。
任何人都不能去打破它。
云归望着那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微微一怔。
今日见到的临咎,推翻了她过去的固有认知。
好似她此时此刻,才终于了解了他一点点。
他融在那抹黑暗之中,哪怕有人上前靠近,也只能看见他的其中一副假面。
她一脸怔忪,将声音压得很低。
“你要带我走了。”
“现在还不会。”他声音莫名一顿,离她更近了些,“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
她后知后觉的退开一步,四处环视几眼,“人们擅长用谎言来滋生恐惧,你并不知晓我的去向,才会在我梦中故意试探。”
但她不会怕的。
就算再被抓回去,她也不会再做任人鱼肉的那一个。
他们应该要惧怕她——惧怕将她带回冥界,而不是躲进她梦中装神弄鬼。
此处是冰神府邸,隐于人界之中,不易被察觉。
就算是冥君,若不熟悉人界,也绝无法这般轻易找到他。
他们在等。
等她亲自露出破绽,缴械投降。
“你若主动回来,我将许诺——护你周全。”临咎的声音落于她身后,散成冰冷的气息。
她脚步一顿,别开目光,冷怯模样化作一场影,如同从未存在过。
“换作旁人,你的这份心意兴许会让人动容。”云归转过身去,眼中褪去先前警惕之色,“但你的保护,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顷刻间,临咎在那片黑暗中显露真身,他面色阴沉,朝她而来。
云归动也不动,冷淡的望住他。
“就算在梦里,也想带我走吗?”
随着她话音坠落,他身后的黑影开始慢慢积聚,在他脚下无限扩大起来,直到她身下再无阴影。
临咎抬袖一挥,在她身侧盈起一团温热的火光。
“从今日起,由我来收回你身边的黑暗。”他在不远处停下来,语调温柔,“无论你是谁,总要在身边留一束光,不是吗。”
云归的视线不自觉被他吸引住,耳畔徒留他的话语。
“终有一日,你会需要我的守护,并且离不开它。”
为了让她回去,他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可惜,无论他再怎么用心,他的目的终归与她的心意相悖。
她不愿回去。
“光芒吗?”云归轻提了下唇,手中权杖忽地往地面一撞,“因果交替。”
眨眼间,临咎周围的黑暗调转至云归身后,而那一束光,同样回到了临咎身旁。
“你的馈赠,我并不喜欢。”云归转过身去,轻步迈开,离他越来越远,“在梦里遇见你,我更不喜欢。”
就在黑暗升腾上来的那一刻,她睁开眼,迎来了另一片黑暗。
门外传来了细微声响,她警觉起身,冷声问道:“谁——”
守在门外的人很快给了回应。
“我是苏音。”
很快,姜月霜补充道:“我打扰到你休息了?”
“并不是。”云归松开一口气,垂下头去,“是我做了噩梦,惊醒了过来。”
门外很快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云归抬起眼眸,再次看向门外。
“这世上,有人可以进入他人的梦境?”
姜月霜:“魔尊梦魇和控梦师具备这样的能力。”
云归:“也能让人看见过去发生的事情?”
姜月霜:“并不会。”
云归迟疑一瞬,继续问道:“那你可知,谁有这样的能力。”
“冥君临咎。”姜月霜微抬眼睫,盯住天上那一轮冷月,“他的双眼,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亦可在任何环境下让其他人看见。”
涟轲淡然落眸,将藏在身后的手挪到她面前,“买了些东西。”
沉樱面无波澜看着手中的纸袋, 顿了顿,问他:“给我的?”
他将东西又往前递了递, 轻飘飘的答道:“不然呢。”
她听完怔了怔, 茫然地望着那一袋东西,下意识的将手伸了出去。
她接过东西, 身体往旁边一侧, 眼睛不再看他。
“进来吧。”
涟轲着一身白衣,迎着曦光不急不慢走进去。
云归站在窗前,将每一幕都收至眼底。
沉樱察觉到后转目看回去,与她四目相接。
她也同样发现了吗?
沉樱先把涟轲买回来的包子分给了姜月霜, 而后又拿着剩下的食物来到云归门前。
她敲了敲门,一脸沉静等待回应。
云归悠悠走过来开门,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将门口的位置让开。
等她进来后, 云归又利落关上门。
沉樱见状轻笑一声, 将纸袋放在桌上。
“你这样子,倒像是在防贼。”
云归转过身来, 抬眼望着她。
“能防住贼, 却防不住真正会进来的人。”
窗外碎叶随风而散,再随风而聚, 聚聚散散, 汇成零落的景。
就像她们。
沉樱思忖片刻, 指尖叩在桌上发出轻响,微微失神。
“你想说我不该让他和我们同行。”
云归背倚着门, 双臂环于胸前。
“你可以相信他,但我办不到。”
“他或许有所隐瞒,却不曾欺骗。”她手指抵住剑柄,握住剑鞘往后推了推,又再提回来,一来一回像是她正在被拉扯的思绪。
风中夹杂着利剑不断隐隐出鞘的声音,尘埃起了又落,在日光下挣扎着翩翩起舞。
各色各异的声音顺着窗外传进来,落入沉樱耳里,徒增一片空白。
云归接住她落回的视线,听着她的言语,低眉质问道:“真的不曾欺骗吗?”
“云归——”她忽地声线一重,每一字都沉像钟鸣,“无端的猜测只会推远你我之间的距离。”
“若我拿出真正的证据你就会相信了?”云归扯走目光,默默呼出一口气,自问自答道:“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