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玉京的夜（2 / 2）
【我要离开了】
“你要走，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老人盯着猫问道。
猫咪舔舔爪子，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个皇宫我呆够了，想换个地方看看】
“你也开始烦我了么？”
【没有，就是烦了，你出宫从不带我，就因为我是猫不是狗？】
“是啊，我已经老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
“没有什么人喜欢天天陪着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东西。”年迈的皇帝缓缓说道。
【嗯？又开始了？你是演给旁边这个蠢女人看的么？】
桌子上的猫可以用外人听不到的方式和皇帝进行交流。
站在皇帝身后的女人抿了抿嘴，今天的皇帝陛下心情不是很好啊。
作为皇帝陛下的内务官，这是瞿月婵就职的第三个年头。自从她从姑姑那里接手内务官的工作以来，她一直贴身照顾着皇帝陛下。
她是听着皇帝陛下的伟大事迹长大的，这三年的相处让她自认为十分了解这位值得尊敬的伟大帝王。
在过去三年里，她本以为自己习惯了陛下的这一小情趣：和猫说话。
大秦帝国皇帝喜爱猫举世皆知，上行下效之下，全国爱猫之风蔚然。
桌子上蹲坐的三花猫在皇宫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崇高地位，配了三名自幼住在皇宫的嬷嬷照顾，五名内卫保护。
嬷嬷们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给猫洗澡等工作，猫的吃食和皇帝陛下的御膳都由御膳房提供。内卫的工作除了保护猫的安全，还有就是要确保不会有人“冒犯”这只猫，比如逗猫、摸猫等“大不敬”行为，任何人都不行，即使是皇子皇孙。
这八个人只需要对皇帝负责，也就是除皇帝外这八个人无需听从其他任何人的命令。
这只猫没有名字，皇帝陛下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这只猫的名字，也明令禁止任何人给猫起名字，于是这只猫在皇宫中的人们交谈中，只是被称作：猫。
瞿月婵这三年来见惯了皇帝陛下和这只猫交谈，陛下仿佛从未将对方当一只猫来对待：他和这只猫无话不谈，从家长里短聊到国家大事，而且态度比和大臣奏对都要认真严肃。
在瞿月婵被姑姑带着当内务官的第一天，姑姑就对她说过：“你要像对待皇帝陛下一样对待这只猫，除猫主动找你之外，你不要去打扰他。”
这是，皇帝又开口说道：“你已经陪了我四十五年了，我今年已至古稀，虽然身体没什么毛病，但谁知道我还能活几年了？”
【……】
皇帝仿佛是在哀求道：“老伙计，你就不能陪我过完这辈子么？”
【……】
瞿月婵听到这句话，眼睛微微张大，一只猫是不可能活这么久的。今天皇帝陛下和猫说话的语气神态和以往截然不同。
而且这只猫是四年前由辽东郡在选猫会上进献的。
当时不只是大秦帝国各郡县，全世界各国都将选猫会当作和大秦外交的重要机会，各国使团及各郡县代表都有进献。当时是她的姑姑，也就是上一任皇帝的内务官按照皇帝的意思挑选的眼前这只三花，说起来这只猫比瞿月婵早进宫一年，算是她的前辈。
【你接着演，我之前说我想离开是想去其他地方看看，但这个国家离不开你，所以我想自己去】
“不，并没有，我这一辈子做的这些事，都不是我想要的，更别谈什么梦想了。”
【耍无赖是不是，当年把我当老林子里的精怪，天天求我，让我帮你实现光复大秦的梦想】
“你要说帮我完成愿望，那我的愿望就是浪迹天涯，看遍世界，见很多很多的人，发生很多很多的故事。”
【不是我不带你，这个国家离不开你，你如果失踪一段时间，我们很可能得从头再打一遍天下】
“到老了将这些故事写下，让全世界都知道有一个人他这辈子活得有多潇洒，而不是背负整个国家老死在宫里！”
【哎……你接着演吧】
三花猫就这样卧在桌子上，像人叹气一样发出一声喘息声。
瞿月婵听着皇帝说的话，突然觉得眼前她伺候了三年的皇帝很陌生，像一个濒死的猛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她很紧张，她想要默默退出这个房间，她觉得她今天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但是她又怕此时发出动静会被皇帝注视到。
【我有办法让你多活几十年，是你自己不想的】
“你不能这么自私，你出了这个宫门就没人认识你了，你可以自由自在，我呢？你就当可怜可怜我，陪我最后几年，等我死了你再走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想假死脱身？那这个咱俩费尽心血建立的国家又要乱起来了】
瞿月婵感觉自己的头皮都是麻的，不对劲，很不对劲。她要去查，今天皇帝陛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图书馆！对！图书馆，皇帝陛下今天的行程安排就是去皇家研究院的图书馆看书。一定是有人把妖言惑众的书精心安排给皇帝陛下了。
她一直觉得皇家藏书阁即使要开放给公众，那把复制品给了就是了，藏书还是要放在宫里，皇帝陛下出宫去太危险了，即使没人敢对皇帝陛下人身安全有什么想法，但是精心策划的各种事件也有可能影响陛下的心境！
一定要查！
【你猜那个蠢女人现在在想什么？】
作为皇帝陛下的内务官，她有着别人想象不到的权力，一定是有人对皇帝陛下做了什么！
此时，一贯标榜自己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瞿月婵真的慌了。她还是不认为皇帝陛下真的在和猫交流，她认为皇帝陛下一定是被什么影响了，才说出这么骇人的话。
这是，房间门被人打开，御膳房的人推着皇帝点的烧烤进来。皇帝看到有人进来，摘下老花镜，搓了搓自己的脸，像是在平复情绪。
瞿月婵心中一松，她感觉像个快要溺水的人被从水中救起。
烧烤和酒被端到了桌子上，皇帝顿了顿说：“你们都出去吧。“
“是。”
【这就是你解压的方式么？什么表演性人格啊喂！】
背对着瞿月婵的皇帝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瞿月婵退出门外，转身后眼神凌厉，待走出一定距离后，招呼门外等候的女官说道：“我要陛下今天出宫后的所有详细，要非常详细，相关监控图像立即封存，我要看”。
“还有，让池总领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