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必须走36(2 / 2)

陈衍此刻已经是心急如焚,只希望这一晚能尽快度过去,可千万别出现意外。

占叻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棚屋。

村中气氛沉重,人人带矛,不苟言笑,好似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威猜手里拿着一把草,急匆匆地在人群中寻找大哥的身影,直到背部挨了一下,才知道大哥一直在后面跟着。

占叻本就心情烦闷,看见弟弟威猜攥着把草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便知道这呆子又在担忧那几只大象的吃喝拉撒。世道艰难,这弟弟又幼稚不能挑大梁,心中顿时火冒三丈,手上的力道多了几分。

“不是让你不要乱走吗,大家不要分开吗?”

占叻失去了以往的耐心,声音不免提高了几分,引得周围的人投来了道道目光。

威猜想开口,但周围的人太多了,怕说出来惹麻烦,只好闭上嘴巴低着头不出一声。

这表现落到了占叻的目光中,便是他的声音高了些就让威猜委屈巴巴,心中更对这个弟弟多了几分恨意。恨他不成才,恨他气量小,恨他一直躲在兄长的羽翼下不能分忧半分。

他走在了前面,丝毫不管后面的弟弟,而威猜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保持距离跟在后面。

商队的伙计把毛皮堆放在一起,他们需要将好的毛皮挑出来,估值后换算成部族需要的茶油盐。明日就要启程出发,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占叻一边巡视,一边强调一定要在天黑前将货物清点完毕。

威猜瞧见附近部族的人少,便抓住机会拉着占叻的手想告诉他,无奈被占叻甩开了,他的眼神似乎要把威猜给吃了。他从未见过兄长如此严肃。

占叻亲自督促下,事情做得有条不紊,他宁愿少收些货物,少赚点,也要在天黑前把所有事情搞定,一定要在天亮就能启程。

回过头来,他发现威猜还站在身后,今日他倒没有去陪着那几头象,有些意外。冷静下来想想,今日他对威猜确实有些苛刻,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尚未见过世面,父母过世得早,自己这个哥哥不包容他,不教养他,他还有什么可以倚靠?

“今日你想与我说甚?不会又是那几头象吧?”

威猜不知兄长为何对象抵触,但他要说的事情确实与象有关,现在也不得不说了,哪怕引来兄长的苛责。

“今日这象不知怎么得,不吃不喝,焦躁不安,怎么抚慰都无济于事。”

占叻就知道是象的事,但还是耐着性子,同他说道:“明日就要走了,反正就一晚,先将就吧。不行就喂些药,兴许是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不,大哥,我从未见过它们有如此反应,我们得走,马上走!”

威猜生怕占叻不听他说完,语速放得很快。

“哦?”这倒让占叻刮目相看,他说道:“那你倒说说为什么?”

“象通人性,素有灵性,能见到人看不见的东西,也能通晓即将到来的灾难。今日如此反应,正是说明大祸将至啊!”

占叻眼中,这个弟弟彷佛长大了,心中宽慰不少。

兄长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就改变了,威猜生怕占叻不相信,又补充道:“释迦牟尼的母亲正是梦见白象后生下了他,象是祥瑞,而现在象群不安,意欲离去,说明祥瑞正在远离我们。我们现在就得走。”

占叻也不再藏着,将村中的变故告知于他,并将他和陈衍约定的明日启程也说予他听。

象群焦躁不安,嘶叫声喋喋不休,只有威猜知道它们有多么恐慌,眼睛中的恐惧已经支配了它们的全部行为,杜绝了所有包含进食和交配的欲望,唯一留下的就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离开。

正当他说着,象群的头象突然挣脱了,朝他们冲撞而来。它一头撞在了树上,血染红了粗壮的树根处,形成了一小坑血泊。

一阵劈里啪啦声之后,树干应声落地,刚好砸在了象头上,宛若落下闸刀的断头台。

阳光由黄变红,夕阳仅剩一丝余晖洒落在众人的面庞之上,而黑夜不知不觉间已经笼罩了半边穹顶。

兄弟两都叹了口气,看着拦腰折断的大树,两人庆幸自己躲得快,不然真就成了肉泥。

威猜走到头象的身边,蹲下来抚摸象耳朵,它在喘息,可惜它不会说话,它一定是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威猜该离开了。

它早就把威猜当作象群的一部分,只有他能懂,他也一定能懂。

象群不知不觉间已经聚拢过来,将威猜和头象围拢在内,这是一种无声的抽泣,也是一种无声的哀悼。

必须走,不然它就白死了,威猜默念着头象的名字,周围的成员时不时发出嘶吼声,催促着他做出决定。

不等威猜开口,占叻已经拍着他的肩膀,投来了肯定的眼神,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呢,威猜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占叻此刻对他的信任已经胜过了商队中的货物以及他的生命。

尽管商队中的其他伙计都疲惫不已,但对此也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刚才的一幕他们都看在了眼中,心中的震撼和惊愕让他们手上的功夫快了不少。

象群的铃铛声远扬,意味着商队再一次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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