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宁安走之前给了我一封书文,是他的师父亲笔书文,有这个书文,我南下一路畅通无阻。

我说我怎么不知道宁安,原来是小我五六岁,那时我已经家道中落,他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两家至此没有了往来。

宁安本来是姓齐,但是就在他出生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舅舅死了,所以他就改姓楚,给外祖父家继承一丝血脉。

他走之前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尽快的南下,趁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还不多,一旦那边逃难的流民涌进来,这条路就很难走了。越快越好,还有就是千万不能和任何人说,这种消息丝毫不能泄露。

桃花听到后很担心,好不容易把这个家打理好,马上又要走了。安稳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又要开始奔波了。

来不及伤感,我已经开始联系镇上的一些人,马上就要变卖土地和房产,给他们说要去南方投靠一个亲戚。

很快我就把能卖的都卖完了,加上积蓄,一共有六十多两银子。就在这几天,马上动身南下。

我带着念之和桃花来到河边,滔滔江水向东流去,小时候就常常来这里玩耍,许多时候衣服打湿了,就丢给桃花,让她给我把衣服烤干,过去的日子总是让人怀念。

念之更是喜欢来这里玩,喜欢坐船,坐在床上,两只脚晃悠在水里。有次他还不小心跌落下船,好在船夫和我都通水性,马上就把他捞了上来。虽然呛了几口水,不仅没有哭,好像还很喜欢一样。但是这可把桃花给吓坏了,就很久一段时间没带他来坐过船在河边玩耍了。

念之总是心心念念的,每天都会问我什么时候去河边,桃花听到后对他吼一声,或者是瞪他一眼,他马上就不敢说话了。

我问他为什么喜欢坐船,他给我说,“坐船比走路快,而且不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说的很有道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挺好的。

我们一家人就这么上路了,拖着一个木车,两条老牛驮着,大多数都是衣服和粮食,还有煮饭用的锅。就这么前往南方了。

在走之前,我带着念之最后一次给爷爷奶奶,爹爹,外祖父和舅舅上香,又有给桃花那边的亲人上了香,在这屋子里吃了最后一顿饭,当时还是午后,我们便匆匆赶路了。

离开的第一天,念之可高兴了,他从来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陌生的地方对他来说很是惊喜,但对我和桃花确实很忧愁。

走到了山上,蚊虫特别多,咬的念之眼泪汪汪的,我给他抹上苦草,这样那些蚊虫就不会咬他了。念之和桃花坐在车上,我就牵着牛走。

到了晚上,我们停了下来,我去河边打了水,生起了火,桃花开始做饭,虽然不像家里那么方便,好在也不难。念之越来越高兴了,满山遍野的跑,桃花喊了他一声,他才老老实实的待了下来。

我从来就没有打过念之,就像我爹从来没有打过我一样。所以他不怕我,和我很亲近,每次被桃花吼了,或者是打了,就会跑到我这里来,如果我站着,他要么就是抱着我的腿,要么就是坐在我的脚上。如果我坐着,他就会抱着我的手,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

念之常常被桃花打,有时候一天要被打好几次,许多时候都是把念之提起来,给念之屁股上来上几巴掌。我娘小时候也是这样打我,但手上经常多一根棍子。念之和我小时候一样,从来不会哭,很可爱。

念之跑到了我身边坐了下来,我伸手抱住了他。他问我能不能去河里坐船,我给他说过段时间就可以了。他又问我要多久,我给他说过一两个月就可以了。以后他每天都会问我,我都会这么说,他就一直心心念念着坐船。

吃了饭,念之跑了一天也跑累了,马上就睡着了,我把他抱在了车上,给他盖好被子。

我和桃花在火边坐着,我抱住桃花,桃花就靠在我肩膀上。她比我小不了几岁,也快三十了,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第一次离开家。

我可以察觉出,她很担心,第一次离开家都是这个样子,我拍着她的肩膀。她问我是不是到了南方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就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我点头肯定。我们身上的钱不少,到时候可以买一些地,好好过日子。

余县多山,也有几处平坦的地方,在靠近中原的地方。前面几百里就有一条大河,过了大河,就快到平原了。

桃花其实还想住上一段时间,这样还能把家里的东西价钱卖高一点,但我没同意。我知道,异军一但到了大河不远的地方,那边的难民便会很快的过来,一旦有人得到消息,别说价钱卖高一点,就是送人,估计也没人要了。过了河便是平原,我打过仗,自然知道这种地形,军队可谓是一马平川,推进的速度将会大大提高。就像宁安说的一样,早一天和晚一天走,搞不好就生与死的区别。

事实也正如我所料,在我走了一旬左右,就由赶路较快的难民涌入了余县,县里的人听说异军很快就会打过来之后,和我们一样开始南下逃难了。这个消息已经彻底炸开锅,大多数人开始逃亡,只有极少数的人还是守的那份不多的家业。

一连走了数月,凭着手中的文书,一路南下,到了梓宁郡庸城。这里已经属于大后方了,地势也开阔起来,是一大片平原,这里被群山包围,易守难攻。

因为皇帝的原因,我们不能继续南下了,就连这里也进不去,这份文书没有了用。守城的士卒不允许我们进城,还让我们尽快的返回户籍地,不然就要问罪于我。

我与士卒不断的解释着,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但他却毫不客气的拆穿了我,说我们就是提前得到了战乱的消息,就是逃难的难民而已。

毕竟人家手中有刀,我现在也已经是平常的百姓了,不能和他对着干。只能往回走,在山里住几天,看到换了人,马上又去进城,每次都被拦了下来,每次都没有能进去。

正当我失望时,意外的与昔日的老友相逢。那是我当兵时的战友,一个伯长,现在已经成了这里的守将,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眼认出了我。

就这样,我进了城,故友见面,他非要的高兴,兴高采烈的拉着我去了他家。

他叫钱良平,是我昔日的战友,他的一个叔叔是千夫长,钱良平打仗很卖命,加上他叔叔的提携,他晋升的很快。我们差不多一起入伍,他比我早不了多少时间,大概三五个月左右。但在我还是大头兵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伍长了,当时我是伍长时,他就已经开始去一些老兵争卒长了,当我是什长时,他已经是伯长了。他和我的老大关系很好,所以我们时常一起喝酒,关系也比较好。

我带着桃花和念之进了他住的地方,这里是一座大院,应该是以前县令住的地方,院子特别大,清静而文雅,甚至还有一丝书香的味道,只是两侧摆放的兵器与此景格格不入。

他招呼人赶快去做饭,准备要和我一醉方休。我们到了堂院坐了下来,他给我说,自从我走了之后,边关其实打了不少仗,不过都是小打小闹,他也捞了些军功,后面被一个王爷看重,很快就升做了将军,然后就跟着王爷走了。只是回京不久,又重返战场了,之后的事我就知道了。他们被异军所击溃,四散而逃,但是他组织起了一些残兵败将,一路对敌军阻击,给皇帝争取了足够南下的时间,最后他撤退到了这里,准备在此处凭借着地形优势,与异军打一仗。

我听得征征入神,皇帝杀了一王七将之后,派了一些人来接管军队,也提拔上来了一些人,有能打的,也有纸上谈兵的,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败得这么彻底?

之后我才从他口中得知的,军中有人作乱,与异国的军队里应外合,导致了他们溃败。想都不用想,作乱之人肯定是一王七将的手下,大多数人都是咽不下这口气,不仅是一些位高权重的将军,就是千夫长与伯长也有许多。

很快菜饭就做好了,好久没吃过这样的饭菜了,大鱼大肉,应有尽有,念之口水都流出来了。赶了好几个月的路,吃的都是些粗粮,因为要留着钱买地,所以过得很节省。

钱良平招呼着我们别客气,就当着你是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放不开。当然了,对于念之来说,好久没沾过荤腥了,自然是狼吞虎咽的,像没吃过饭一样。桃花显得非常拘束,特别是听到钱良平是个将军后,更是紧张的不得了,连菜都不敢夹。我坐在她旁边,一直给她夹着菜。

我们没有喝多少酒,他说晚上还有几个熟人,到时候再一醉方休。他带着我去了小院,桃花带着念之去了花园里玩耍。

我们相对而坐,谈论着以前的旧事,终于他给我说,让我留下来,国家危难,人人皆有责任,希望我不要继续南下了,就留在此处,与他一起阻击敌军。

我现在根本不想这些事,所以都是一直敷衍着,他也猜出了我的心思,但并没有说破。只是一直不停的劝我,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要看看现在。

听到此话我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去往花园里,正准备找桃花和念之离开。一句都过去了,哪容易那么过去?死的不是你家的人,你倒是可以放下。

钱良平也意识到说错了话,立马上前拉住了我,“兄弟,我不是个读书人,不知道什么道理,但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这话是我说的啊,是我对他们说的啊。那时劝导他人,这话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这里了。

午后,桃花问我什么时候走?我给她说,明天就上路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到了这里,就可以慢点了,可以停下来歇一两天了。

桃花坐在我身边,念之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的,很是无忧无虑的样子。桃花紧紧抱住我的手,问我是不是我的故友让我留下来打仗,我点头肯定,我不想瞒着她。

她的手抓的越来越紧了,很小声的问我要不要留下来,我摇了摇头,我给她说,“明天就继续赶路了,别想那么多。”

我想留下来吗?肯定是不想,我现在只想和桃花还有念之好好的过日子。

到了晚上,钱良平带来了好几个人,我都认识,甚至有我曾经手底下的人,现在一个个都是不小的官儿了。

我们坐在院子里吃饭,他们的心思我都清楚,聊着聊着,自然一样是聊到了去留的问题上。他们都希望我留下,钱良平给我说,“只要我愿意留下,他立马上报朝廷,当我接替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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