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可是我没有办法17（2 / 2）

让那件昂贵的长风衣穿在他身上，看上去都格格不入。

一瞬间，方青黛忽略了他领口的烟灰、手臂上的血迹和他紧紧捏在手里的烟夹，只是宛若看到了救命稻草，跑上前毫不犹豫地跪在他跟前。

在警察局，方青黛跪在陆霄练面前，苦苦哀求他出面作证，指认杀害柳水生的凶手。

“陆少爷，”她伸出满是伤口的双手，搭在陆霄练的鞋尖上，苦苦哀求，“你亲眼看见格兰特把水生哥的尸首丢进江里了是不是，你告诉他们，水生哥他不是自杀……他是为了救我，救阿萍，救那个被强暴的女孩，让格兰特他们活活打死了……”

陆霄练略蹙了蹙眉，他不曾低头看方青黛，只是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这一次，方青黛并未向在街上那样转头就走，而是继续伏在冰凉的地砖上，纤瘦的脊背愈显单薄。

她默了片刻，跪行向陆霄练挪近一些，深深叩首：

“陆少爷，就算……就算不是为了我，水生哥和那个女孩他们也是中国人，你就当出于良心，帮帮自己的同胞，替我们作证……”

可陆霄练甚至仍不低头看她一眼，便从她身边绕开。那双纤尘不染的皮鞋先后践踏她雪白旗袍的裙角，走过她的身边，只留下一句：

“良心，是这个世道最不可得之物。”

陆霄练走后，警长刘昌才姗姗来迟，居高临下睥睨着还愣愣跪在原处的方青黛：

“方小姐，别妨碍公务，请便吧。”

方青黛如梦初醒，她抬起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背上，在她膝头切割出一条鲜明的分界线——她身后是一片光明，面前，却是不见尽头的阴翳。

那个警员说得对。

这里是英租界，像她这样微不足道的平凡人，连良心都不配有。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方家，一进门，陈叔便被吓了一跳：

“小姐，你这是……这是怎么了？水生呢？”

陈叔一眼便注意到她腿上和手指上的伤口，忙关切问道：

“呀，小姐，这些伤是怎么搞的？去找医生看过没有？”

方青黛无力地倚靠住墙壁，才勉强能站稳。

她唇瓣翕动，良久，才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字：

“水生哥……没了。”

陈叔一怔，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没了”是什么意思，下意识脱口而出：

“没了？”

方青黛点点头，她已再哭不出一滴泪，连喉咙也干涸发紧，说话都艰难：

“格兰特杀的，”她轻声道，“我看见了。”

陈叔目瞪口呆。

方家原本逼仄的一间小别墅，此时静得能听清方青黛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她垂下视线，认命似的，凄然笑着：

“可我，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