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旧事24（1 / 2）

叶聆弦意犹未尽，她将播放进度条拉到起点，重新品味琴曲创造的意境。

乐曲起初琴声清脆，旋律轻盈，如朝露滴落，在碎石上溅起水花；行动者藏在暗处守株待兔，忽而闻见不远处传来的细碎的脚步声，便纵身一跃，躲入树冠密叶之中，屏气等待；见扰事者黯然离去，他四下观察，确认无人后，方才顺着树干滑落，衣袂微扬，而人已站定。

听过这一遍开头，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叶聆弦的心头，只不过这一次是电影《闪光少女》中的斗琴片段——民乐区人气乐手千指大人，气定神闲地坐在铁门前，弹出的那一段战书般的旋律，与这一段极其相似，但往后再听，却又有所不同，此时视频中的节奏远不及电影中的那段强硬，仍处于凝神静候时机的阶段。

接着，琴师手速稍加快了些，仿佛刺客从黑暗中现身，手提凶器独自穿行在茂密的丛林中，他一边思考着行动的细节安排，一面警觉地捕捉附近可疑的蛛丝马迹，一旦发现有可疑之人靠近，便攥紧手里的凶器。

旋律渐快，回旋的音符在琴师右手食指与中指间起伏交融，似是杀手想起了往昔平淡枯燥的生活，回忆着那些为了最终一击而独自支撑走过的孤独岁月。

叶聆弦收起思绪，继续往下倾听。琴师的手速更快了些，琴音一改刚才沉闷的感觉，变得清亮许多，有些像猎人接近猎物时的兴奋，但又时刻保持着理智，绝不让纷乱的杂念影响自己的判断。

琴师右手在琴弦右端前后来回拨动，而她的左手则按着琴弦在琴面上滑动生风，手臂的动作轻快柔和，指下却似有千钧之力，不论是按弦，还是敲打琴弦，均迅捷果断，张弛有度。

一段慷慨激昂的乐曲过后，旋律节奏霎时放缓，比开始时更慢，琴韵更为悠长，如刺客夜半起身，秉烛拭剑，为行动做着最后的准备，回想过往的辛酸苦痛，不禁湿了眼眶。

未等叶聆弦从忧愁的旋律中挣脱出来，琴师的节奏再次加快，琴音突然变得高亢明亮——怕是动手了——叶聆弦这么猜测着。

琴师手上的动作明显加大了力度，灵活的手指快速敲打着琴弦，左手拇指与无名指在琴弦上交替按压，旋律陷入无限回环，接着右手突然变得张扬起来，在一二弦的位置来回狂扫，不用竖耳辨音，单用肉眼即可见战况之激烈。

尔后，左手无名指向外侧扫过琴弦，节奏逐渐放缓，叶聆弦仿佛看见那个被刺杀的人正躺在血泊中，胸口鲜血喷涌，杀手正站在他的身边，眼睁睁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暗淡、绝望，看着他一点一点死去。

少顷，乐曲节奏再次加快，此时旋律不再沉闷理智，琴声音色干净清亮，大仇得报后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听者在屏幕前也被他感染，放下了心里的巨石，由衷地为他高兴。

乐曲最后，琴师奋力击下一二弦，终得一声，在平静中，杀手慷慨赴死。

“鳝丝拌面加蛋好了！”老板在台前呼喊。

叶聆弦陷在乐曲中久久不能平静，全然没听到外界的声响。

老板见没有人来，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回：“哎！鳝丝拌面加鸡蛋好了！快来端走！”

“来了来了！”叶聆弦急忙起身，顺手掐灭屏幕，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双手拇指与食指框住碗沿，猫着腰迅速端走：“不好意思，玩手机玩入迷了！”

面碗有些油腻，多半是后厨烟熏所致，她放下碗后，立即抽出一张纸巾，放在指尖揉搓。还好只是油了点，要是汤面就得冲冷水解救了，她暗自开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