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8(1 / 2)

第8章

顾蜻游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又或者说,她并没有回答。

那天晚上最后的记忆,是温胜寒把她送去一家酒店,让工作人员开一间房间让她休息。

大概是精疲力竭,那个晚上她没顾上洗漱,一沾床铺就睡着了。

自从阿嫲出事之后,顾蜻游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发起了热。

她被困在噩梦中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像被蒙在蒸炉里烤,一阵一阵热浪烧灼着她,浑身酸软,手脚无力。

导致她在睡梦中,也无法逃脱桎梏。

她又梦见了第一天遇见温胜寒时的场景。她瑟瑟发抖地躲在被子下,像待价而沽的货物,但是掀开被子的并不是温胜寒,而是一个大腹便便满脸□□的油腻男人;然后镜头一转,又变成了被光头追赶的场景,她拼命地往前逃,但是推开门的那个房间里,并没有温胜寒……

几乎是刚从一个噩梦挣脱,就陷入了另一个噩梦。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隐隐约约地听到好像床头柜上的电话在不停地响,可她一个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安静下来,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人的焦灼影响不了顾蜻游,她被拖拽着进入了更深的梦境,在被子下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她又梦见了阿嫲出事那天的情场景,她追着病床哭,却只能被关在急救室门外,过了不知道多久,门上的灯灭了,出来的医生却告诉她,她的阿嫲没救过来,死了。

场景一换,变成了渗人的太平间,阿嫲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有人要把阿嫲推进火炉,她拼命地拽着病床哭喊:“阿嫲,阿嫲,别丢下我……”

在现实中,房门终于被打开,来人本想弯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突然被用力抓住手臂,动作一顿。

女孩儿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头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软软地黏在皮肤上,她像是被魇住了,嘴里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带着哭腔。

温胜寒看着她紧紧拽住自己手臂的手,微微一怔,有什么遥远的记忆,露出了泛黄一角。

他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失重感袭来的时候,顾蜻游终于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她努力地想看清周围的场景,视线却像被糊住了一样,只能看到人影憧憧。

突然有强光袭来,她眉头一皱,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下一刻,眼前一黑,有一只手温热地覆盖在她眼帘上,有人说:“睡吧。”

是谁呢?

是阿嫲吗?

可是阿嫲没有那么好看的下颌线……

来不及多想,她慢慢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没有做噩梦。

顾蜻游病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反复发烧,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她不是一个容易生病的人。阿嫲曾经说过,她是个乖小孩,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生病,让人放心得很。

这一次大概是病来如山倒。

一周过后,窗外绵绵不断的雨水终于停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顾蜻游彻底清醒过来。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开得如云如雾的花枝,一阵恍惚。

医生过来给她做了个检查,告诉她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虚弱,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于是顾蜻游又在医院多住了一周。

期间谢文柏来过,告诉她房东那边已经帮忙沟通好了,可以等她出院之后,再慢慢收拾东西搬走。

她沉默半晌,说了声谢谢。

外面的日头很足,她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板凳上,却突然想起了那个暴雨滂沱的晚上。

撑着伞请她上车的温胜寒,更衣间里那套默默为她准备的衣服,还有温胜寒最后问的那个问题。

顾蜻游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轻颤,事到如今,已经清醒的她,仍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正发愣间,有东西轻轻蹭了一下她的小手臂,顾蜻游回神,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来了一个小女孩。

她有些笨拙地爬上长椅,见自己毛茸茸的外套不小心蹭到了别人,眨巴着眼睛,瓮声瓮气地说了句“对不起”。

顾蜻游笑着微微摇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见她并没有责怪,小女孩的胆子似乎大了起来,在椅子上坐定后,她伸出小手轻轻拉了一下顾蜻游的袖子,问:“姐姐你也是在这里等出院吗?”

“不是。”

“这样呀,你是生了很重的病吗?”

察觉到她的目光,顾蜻游把因为经常打点滴而有些青紫的手背往袖子里缩了缩。

抬起头时,却依然看到对方同情的表情中带着几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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