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凤仙说媒105(2 / 2)

顺着河道拐了一个弯,隐约看到山坳里有几户人家,炊烟从农家的烟囱袅袅升起。太阳从东边的两个山头的中间斜照在沟沟坎坎上,远眺时宛如一幅清丽的水墨画。

李凤仙指了指那几户人家说道:“四妈,您看,那冒烟的地方就是我娘家,我们快要到了。”

狗娃的母亲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从河底爬李凤仙娘家的这段山坡,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

快到李凤仙娘家门前的时候,狗娃的母亲说道:“媳子,你稍等一下,让我擦把汗。风把头发都吹乱了,这进了门,别让你娘家人看了笑话。”

李凤仙笑着说道:“四妈,山里人憨厚,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不会笑话的。”

俩人走到大门前的一棵柳树下,坐着稍作休息。狗娃的母亲擦了擦头上的汗,拢了拢蓬乱的头发,问李凤仙:“媳子,你看我头发还乱吗,脸上有没有不干净的地方?”

李凤仙微笑着说道:“四妈,没有,好着呢。”

两个人在门外歇了口气,落了落汗,李凤仙才领着狗娃的母亲推开大门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李凤仙扯开响亮的嗓子喊道:“妈,妈,我来了!”

只见一个戴着黑平绒帽的老太婆,拉着细长的声音回应:“哎!我珍珍回来了,太好了。”这就是李凤仙的母亲。

李凤仙的母亲看了看狗娃的母亲,问:“珍珍,你带来的是谁啊?我现在眼睛老花了,看不清人。”

“妈,这是我婆家四妈,她今天陪我一起来的。”

“快,领你四妈到窑里去坐,我去提暖壶给你们倒水。”李凤仙的母亲虽然眼睛看不清楚,但耳朵还好。

李凤仙说道:“妈,您歇着,我来,看您昏昏沉沉的样子,别把您绊倒了。”

李凤仙的母亲自言自语:“哎,我这老不死的,活也活不旺,死也死不下,活着拖累人。”

山里的天黑得早,当太阳落下山窝,半山腰突然就暗淡了下来,山窝呈现出黛色。这时,李凤仙的父亲和哥哥嫂子也都下工进了家门。

李凤仙见哥哥嫂子全回来了,和父亲及哥嫂一一打了招呼,便热情地给全家人介绍了狗娃的母亲。然后又说明了狗娃母亲的来意,全家人都觉得是一件大好事。

第二天一早,李凤仙就安排狗娃的母亲和堂妹山枣见面。

山枣皮肤稍黑,浓眉大眼,中等个子,身材苗条。身穿一件花格子外衣,深蓝裤子,看起来不像狗娃的母亲所想像的那种五大三粗的山里人。狗娃的母亲一看,从心里就喜欢上了。

第一次见面,山枣有些不好意思,李凤仙介绍道:“四妈,这是我堂妹山枣。”

山枣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问候狗娃的母亲:“大婶好!”

狗娃的母亲当着山枣的面夸赞起山枣来:“这姑娘长得多俊俏啊,水灵灵的。”山枣低着头,也不敢看狗娃的母亲,只是两眼盯着自己的脚尖,两只手不自然地惙着自己的衣襟。

李凤仙有些炫耀地说道:“四妈,我没说错吧?我娘家妹妹就是长得好看啊。”

“是啊,姑娘长得这么俊样,给我做儿媳妇多好啊。”

狗娃母亲这直白的话,把山枣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心里砰砰地乱跳。

山枣毕竟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山里姑娘,今天狗娃的母亲一说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这让山枣确实感到很羞涩。

“四妈,狗娃要是娶了我家妹妹,这是他的福气。”李凤仙两头说着好听的话。

狗娃的母亲满意地说道:“是啊,这姑娘我一看就喜欢上了。”

狗娃的母亲赶紧把给山枣准备的见面礼拿了出来。这是一条丝绸红头巾,光滑柔软,鲜艳漂亮。就是塬上的女孩也很少有戴的。狗娃的母亲往山枣手里一塞。

山枣不好意思地用手推挡着说:“大婶,这是干啥嘛。”

李凤仙接过头巾说:“妹妹,别不好意思,这是大婶的见面礼,你就拿着吧。我狗娃兄弟家里的条件也不错。你到我家里也去过,虽然在塬畔住着,山地也不多,耕种大多数都是塬地,你要是嫁给狗娃就享福了。我狗娃兄弟还有一技之长,会做土活。一到冬季农闲,他就出去给人干土活,挣不少钱呢。我四爸是个吃公家粮的大干部,在地区水利处工作。我狗娃兄弟人长得精神,你见了肯定喜欢。”

李凤仙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狗娃的优点,这让山枣又害羞又高兴。山枣不知道面对狗娃的母亲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地把头往下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怀里好像揣着一头小鹿,在不停地狂奔乱窜着。

山枣从小就在这深山里长大,也没有念过书。十多岁就跟着父亲满山放羊。到了十七八岁,家里人干脆就把这十多只羊交给山枣去放。到了二十多岁,父母见山枣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怕人传说姑娘放羊,让人耻笑,才把羊交给了生产队。

前两年,山里也有人给山枣提过亲,但山枣死活不答应。她从小看见这山里人上山下坡,七沟八梁,耕田种地不容易。庄稼到了收获的时候,人背驴驮,能累死人。所以,她就一心想嫁到前塬地势好的地方去,离开这个大山沟沟,去看外面的世界。

尽管李凤仙和狗娃母亲的话让山枣有些害羞和不好意思,但从她内心来说,则是喜滋滋、甜蜜蜜的。这门亲事她是一万个愿意。

就在李凤仙和狗娃的母亲为狗娃紧锣密鼓地张罗对象的时候,秀秀在痛苦中生下了战奎的孩子。

吃过晚饭,秀秀肚子就开始疼了。刚开始还能忍住,过了一会儿,就疼得在炕上翻滚。秀秀的母亲一夜都没有合眼,一直紧张而担心地陪在秀秀的身边,一步都不敢离开。直到早晨五点多,一道灰暗的晨光透进窑里,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孩子就来到了人间!

秀秀生的是一个男孩,母子还算平安。秀秀的母亲忙把孩子包裹好,放在秀秀的怀里,在母子俩都睡着的时候,李望福才进了屋。

秀秀的母亲对李望福说道:“秀秀生了,是个男孩,你给取个名字吧!”

李望福看了看躺在炕上虚弱的秀秀和孩子,叹了口气说:“是天亮生的,就叫亮亮吧。”说完又叹了一口长气,没有说啥,就闷着头出了屋子,回主窑去了。

秀秀醒了,看看身边的孩子,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她没有因为生了个儿子而快慰。现在身体虚弱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用微弱的口气说道:“妈,我口渴,我要喝水。”

母亲赶紧提来暖壶,给秀秀倒了半碗开水。怕烫着,又用勺子舀上,一口一口吹凉后,再一勺一勺地喂进她的嘴里。

秀秀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她对母亲说道:“妈,把孩子送人吧,这孩子我不想要。”

“瓜娃娃,你胡说啥呢,这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随便送人呢?”母亲明白秀秀的想法,她还想对秀秀说些什么,可秀秀眼睛一闭,眼角的泪水像珍珠一样积聚在眼窝,然后缓缓地一颗一颗从脸颊滚落到了枕头上!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