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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妮根本不让姥姥添钱,还经常给姥姥塞零花钱,所以老太太现在腰杆很硬。

“娘,哪能让你掏钱呢?这不是钱的问题,我是怕建军和八一那脑袋瓜子学不进去。”

“不试试咋知道,招娣和盼娣就学的挺好,昨天招娣给我们读了个作文,写的还挺好。”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姥姥还特地把招娣叫出来,让她给大舅舅读一遍作文。

招娣挺大方,找出作文本,当即就朗声读了起来。

作文的标题是我最崇拜的一个人,别人都写着最崇拜科学家或者是解放军,招娣写她最崇拜姐姐,

“为什么呢?我姐姐就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人,我和妹妹盼娣从小就挨打,是姐姐护着我们。

她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一家人的生计,把我们姊妹都带进了城里……”

作文写的声情并茂,就连元妮听到,都有种喉咙发梗的感觉。

文章写得好,并不在于使用多少华丽的词藻,关键是要共情,能打动人的心扉,招娣这篇小作文就做到了。

大舅舅长得毛糙,却是个性情中人,他听的掉下了眼泪,他怕丢人,自己偷偷摸了两把,这才说道,

“妮儿真不容易,看来,想让娃有出息,还是得读书,我今晚上回去,就跟八一和建军说。”

姥姥和姥爷达到了目的,也就不忙着说教了,两人把锅里的菜盛起来,“先吃饭,吃完饭赶紧回去。”

吃完了饭,元妮还要去上夜校,她惦记着这事儿,所以吃的飞快,刚刚放下碗院子,外头就有人按自行车铃。

听到这叮铃铃的声音,大家伙都是一愣,这个点儿了,谁会来找元妮儿?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顾超,他骑着一辆崭新的上海牌自行车,“元妮,我送你去夜校。”

大舅舅愣住了,这唱的是哪一出?

姥姥反应快,赶紧把元妮给退了出去,“顾厂长你来的正好,妮儿正打算去夜校呢。”

“姥姥,以后叫我小顾就行了。”

“啊?”

元妮拿了书本,大大方方的坐到了后座上,顾超长腿一蹬,自行车就跑了起来。

元妮笑着问他,“你怎么想起来送我去夜校了?”

“你忘了咱们在山上说的话吗?”

顾超说的很自然,既然是谈恋爱,那他作为妮儿的对象,可不得送她去夜校吗?

两人赶到夜校的时候,正是学员们上课的时间,学校门口停满了自行车,也有很多像顾超这样,专门来送对象的男青年。

“存自行车吗?存一次五分钱。”一个油头滑脑的小青年儿突然冒出来。

大城市早就有存自行车的,每次收费几分钱不等,在丹县还是头一回见。

看见这小青年儿,元妮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能不能让四舅舅进城,专门干这个营生呢?

四舅舅是家里脾气最好最善于交际的人,他之前在省医院当陪护,就做的挺好的,后来四舅母悄悄告诉元妮,说四舅舅那些天挣了八九十块钱。

天哪,这可是村里人想都不敢想的一笔巨款。

因为有过成功创业的经历,所以四舅舅一直想进城去谋个生计,但是现在工厂都不缺人,没有招工的机会。

元妮的思绪不由的发散开去……

顾超厂里还有事,他摇头拒绝了小青年,这才对元妮说,“我先回去,晚点再来接你。”

元妮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来上夜校的人特别多,简直是一队大军,跟着这么多人回去,不会有危险的。

“那哪儿行?就这么说定了。”

看着元妮进了夜校,顾超这才骑车离开。

就这样,元妮开启在夜校的学习生涯。

因为她落了好几节课,上课的时候,老师盯着元妮问了好几个问题,幸亏有前世学的东西打底,元妮才得以顺利过关。

等课上完了,元妮老远就看见顾超等在门口,他坐在车座上没有下来,长腿撑着地,看起来格外潇洒,引来了不少姑娘注目。

“等多长时间了?”

“刚来,听说你调到文化馆去了?”

“只是借调而已。”

“那你想不想去文化馆?我的意思是,当个正式职工?”

“不想。”

元妮儿还真不愿意去文化馆,只有待在回收站,她的金手指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再说了,她是准备参加高考,通过上大学来改变命运的,去文化馆实属画蛇添足。

顾超背对着元妮,只能看到他宽阔坚实的后背,被夜风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股阳光青草般的味道。

“那行,我就不跟文化馆打招呼了。”

“哈哈哈,不用了。”

快到家门口了,顾超才停下自行车,他黑眸中含着温润的笑意,脸上是少见的温柔,“快进去吧。”

第二天刚赶到文化馆,元妮就看见王同志在生炭火盆,他一看到元妮就喊,“快来帮忙,得加快壁画修复的进度了。”

“为什么?”

“省博物馆听到消息了,要来考察壁画,要是这批壁画入了他们的眼,就不能继续留在丹县了。”王同志很焦急,抢壁画就跟抢他的孩子一样。

元妮恍然大悟,之前壁画一直没有问世,省博物馆根本不知道这东西。

现在不仅知道了,还知道壁画被分割下来,这岂不是收归省上的最好机会?

诚然,省博物馆也是国家的,可壁画对于丹县人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王同志自然想把文化瑰宝留在家乡。

元妮立刻挽袖子,跟着王同志一起烤起了泥板。

没过多大会,大舅舅跟龚雪也过来了,两人听说这事之后,反映完全不一样。

大舅舅听招呼,烤泥板的速度比王同志还快,一边烤泥板,还一边给王同志出谋划策。

他建议重新砌一堵石墙,然后使用强力胶永久粘合壁画。

这样的话,就算是省博物馆动了心思,也没有办法再把壁画揭走了。

龚雪却说,“既然是省博物馆,想要给他们就是了,这么好的东西,干嘛要憋屈在咱们这个小县城里?”

“啊?”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难道龚雪并不是丹县人?所以才会向着省城人说话?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之前壁画在山神庙里,自然是原画配原庙的好,可现在壁画已经被分割下来了。

既然已经离开了原生地,复制到文化馆,跟复制到省博物馆又有什么区别?

人家省博物馆更大,保管壁画的条件更好,而且参观的人也会更多。

我个人认为,不应该消极对抗,而是应该把壁画收起来,主动交给省博。”

龚雪说的义正词严,站位很高,王同志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大舅舅嗤笑道,“我们丹县的东西,凭什么交到省上去?”

“这不光是丹县的,这也是国家的。”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省城的大马路比我们县的好多了,咋不给我们丹县也修一条?”

龚雪跺跺脚,“陈学工同志,你没文化,我不跟你斗嘴皮子了,反正吧,这就是个思想认识的问题。”

元妮拍了拍手,“龚雪同志,我劝你要搞清楚自己的站位,你是文化馆借调过来的。

文化馆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站位那么高,怎么不去省博工作?”

王同志也附和点头,“龚雪同志,这不是我个人作出的决定,这是县上统一作出的决定,你要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领导反映。”

龚雪真的有意见,接下来的工作中,她不仅不配合,还净瞎捣乱。

王同志只好让她到一旁去休息,“龚雪同志,今天人手够了。”

王同志是个文化人,做事留一线,要是换成其他人,直接就把龚雪退回去了。

龚雪大概也意识到,她说话太冲,在接下来的工作里,一直想过来帮忙,可大家都不让她插手了。

就这么一直尴尬到了下午,龚雪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包,主动来约元妮,“咱们一起走吧。”

“也行。”

今天大舅舅要回家去,跟元妮儿不是一路。

离开了文化馆,龚雪就开始抱怨,“真不知县城的人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好东西非要搂在自己手里,又不能把壁画发扬光大,何必死把着不放?”

元妮笑笑,没有回答。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早看出来,龚雪跟她不是一路人,不用多费口舌。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身后追上来,“小元同志,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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