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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机突突的跑,很快就进了村,车子一停下,老队长就喊拖拉机手,跟他一起往下搬水泥墩子。

元妮娘眼尖,一眼就瞧见储藏室门大开,她惦记着家当,也不顾身上的伤,挣扎着就往里跑。

储藏室分为两间,外间空着,借给了元妮娘几个暂住,里边放着农具,大门紧锁。

刚搬过来的时候,她们从元家分到了被褥和锅碗,油灯,小凳子。

元妮领着两个妹妹,把这些东西安置的像模像样。

结果现在一看,元妮娘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被褥被剪得稀碎,棉花都泡了水。

铁锅被捣了一个大洞,所有的碗碟都被砸碎了。

“哎呀,老天爷啊,这是不让我们娘几个活了。”元妮娘跪在地上,哭天抢地。

老队长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不是分家了吗?咋还能上人家来砸?”

拖拉机手放下墩子,气喘吁吁的说道,“这就是欺负人,你没听说,元老大早有外心,他就向着弟媳妇,嫌弃自己老婆碍眼。

所以元老二的媳妇有底气,就敢来打砸大嫂家。”

“没有这样的事,你别胡说,”老队长不让拖拉机手说了,“元妮,劝劝你娘,我们帮你把这收拾一下,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的。”

元妮摇头,“娘,闹成这样,该叫几个舅舅过来给我们撑腰了。”

元妮娘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是,可是”

她娘家好几个兄弟,都能打,也愿意为她撑腰,关键是,娘家人打过来,她跟元老大,就真的得分了。

之前说分家,是为了吓唬人,在元妮娘心里,还存着幻想,她希望元老大能变好,那样的话,她还能带着孩子们,好好跟元老大过日子。

要是娘家兄弟们打上门,那她跟元老大的缘分,就真的尽了。

元妮叹口气,指着地上的被褥,让娘抓一把。

好好的棉絮里,顿时渗出污黄骚臭的水来。

“娘,他不但打砸咱们的家当,还往上边撒尿,这样的男人,值得你托付么?”

元妮娘看着满手脏污,终于哭出来了,这个男人,他不做人啊。

“元妮,你跟我回趟娘家,请舅舅们过来。”元妮娘终于下了决心。

“我送你回去,然后你就别过来了,让元妮留下,给舅舅们带路。”拖拉机手在一旁出谋划策。

老队长也连连点头,既然要给元老大一点教训,那元妮娘最好是避开。

免得她挂念夫妻之情,舍不得让兄弟们下手。

元妮娘对男人死心了,“行,就这么办。”

等娘走了,元妮也没有闲着,第一时间跑到柴垛,她把青瓷茶壶藏在那底下了。

细细掏摸了一番,发现茶壶还好好的,元妮才放了心。

然后又废了一番功夫,把水泥墩子也挪过去,又抓了几把柴草遮挡,确定外人看不出来,元妮才停手,她正打算歇一会,就看见盼弟跑来了。

盼弟才七岁,常年营养不良,导致她个头很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救救招娣姐,奶奶说,要把她卖进山里去,好填补家里的亏空。”

“啥亏空?”

“我不知道,反正奶奶就说,要卖了二姐。”

元妮心里一动,多半是元老太发现银元不见了,老太太憋着气,又不敢对人说,就把这股邪火发到了招娣身上。

为啥丢了东西不敢对人说呢?

因为银元是四旧,这也是元老太挖空心思,费老大劲把这玩意藏到毽子里的原因。

元老太狠毒又狡诈,私藏四旧要被批斗,她以收彩礼为名卖孙女,可没人管。

想通了这一点,元妮不敢耽搁,直接抄起斧头,“盼弟,你去队长奶奶家躲着。”

小小的盼弟挺起胸膛,“姐,我也去。”

“你太小,你去了添乱。”

盼弟舍不得,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元妮催着,她才迈开小短腿跑了。

不知道舅舅们啥时能过来,元妮得把招娣拦下来。

胳膊拗不过大腿,元妮不傻,拎着斧头往元家走的时候,就吆喝上了,“各位叔伯婶子,大爷大娘,元家要卖孙女了,大家伙帮忙拦着点。”

眼下青苗刚种下,地里没啥农活,大家伙都闲着,听见有人吆喝,立刻跑出来看热闹。

“元妮,你嚷嚷啥呢,谁要卖孙女?”

“胖婶,是我奶奶要卖盼弟,她还小,今年才十二,要是被卖进山里,那就没命了。”

“真的假的?”

“有可能,今天有两个外乡人进老元家了。”

“还问,赶紧去看看不就得了?”

元妮拎着斧子,身后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

如今这年头,没啥娱乐项目,大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恨不得拎个小板凳,再抓把瓜子。

元家大门从里边扣住了,元妮也没客气,一斧头就给劈开了。

“哎呦,元妮下手够狠的。”

“能不狠吗?元老大带着弟媳妇砸储藏室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

“元家真邪门,元老大不向着自己老婆孩子,偏向着弟媳妇,这究竟是为啥呢?”

“你也不看看他那弟媳妇是啥人?估摸着,是把两兄弟的魂都勾走了。”

不是自家的事不心疼,村民们念念叨叨,说的十分起劲。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元妮听在耳中,竟然觉得十分接近真相。

如果不是这样,该怎样解释元老大的反常行为?

说时迟那时快,元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大门刚劈开,他们就一窝蜂冲出来了。

一马当先跑在前边的是元老太,别看这老太太干瘪,窜的还挺快,她一看见元妮,眼睛就红了,

“你这死丫头,忤逆犯上,还敢在我面前露脸?今天我就要替列祖列祖,管管你这个不肖子孙。”

她说着,顺手抄起墙角的锄头就劈了过来。

锄头十分锋利,要是被这玩意锄中,半个脑袋都有可能被锄掉。

元老大一看老娘如此急躁,刚想阻拦,就被站在身边的弟妹张春玉给拦住了。

张春玉,就是元老二的媳妇,她是一个十分有争议的人物。

长得好看,说话细声细语,要不是下乡插队,向阳大队永远也不会出现如此温柔俏丽,宛若春水的女人。

所以张春玉刚一来大队,就被小伙子们给盯上了。

追她的大有人在,张春玉也鼓足了架势,要从中挑个最好的。

没想到,追她的男人们,争风吃醋打了几架之后,就爆出若干张春玉的丑闻。

有人说,别看张春玉长得漂亮,其实是个破鞋,早在下乡之前就不检点,跟人不清白。

小伙子们喜欢漂亮姑娘,却不想顶上青青大草原,一来二去,追求张春玉的人就少了。

最后她只能自降身价,嫁给了条件还算不错的元老二。

虽然生了两个孩子,张春玉依旧很好看,她一双媚眼瞄了一下元老大,细声细气的说道,

“大哥,娘还在生元妮的气,别拦着她老人家。老人家能有什么坏心眼?她就是想教训一下孙女罢了。”

这是什么话?

谁家教训孙女,会上锄头?还是能锄死人的那种?

张春玉煽风点火,说的分明就是屁话,然而,元老大就信了。

张春玉伸手一拦,元老大就停住脚,“你说得对,让娘出口气。”

两个大人都不拦着,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雪亮的锄头,往元妮头上砍过去。

而那些看热闹的村民离得有点远,发现形势不对,也来不及阻止。

元妮的斧子没有锄头长,眼看是拦不住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扔了半块砖过来,不偏不倚,就砸在锄头上边,硬生生把准头砸歪了。

眼看着锄头从元妮身边劈下去,人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多亏这块砖头,要是元妮被劈中了,不死也得残废。

元老太到底是老了,一锄头劈歪,收不住势头,直接扑倒在地上。

“元妮不懂事,得教训一下,这是我们的家事,外人就不要插手了。”张春玉皱眉,细声细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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