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无处容身35(1 / 2)

将近一个月了,一直没有健平的消息。常青的手机变成了空号,人仿佛从地球上蒸发了。

广胜不甘心,联系了以前的朋友,叮嘱他们多多留意常青的动向,但是毫无音讯。

广胜几乎都要崩溃了,深深的自责如蚂蚁一般咬啮着他的心脏,让他夜不能寐。

好几次,广胜半夜爬起来揩着一身的冷汗,心乱如麻:健平到底在哪里?他是不是已经永远地消失了?每每想到这里,广胜都要下意识地按开常青那个变成空号的手机号,然后颓然倚上床帮。刹那间,无数点滴的回忆汇集成江河,在脑子里奔流直下,冲击得他颤作一团。他想到了跟健平共同度过的那些癫狂岁月,想到了健平时而羞涩,时而狂暴的性情,看到了健平那张苍白灰暗的脸。

有几次,他鼓起勇气想要报案,但一想到黄三便悄然打住。是呀,如果警察顺着这条线查下去,那将会是一个什么结局?看着身边睡姿恬静的孙明,广胜的心隐隐作痛,不知道自己今后的路到底应该如何走下去。突然就有一种想要再犯一次事儿,让自己去监狱反思的冲动。

一天傍晚,广胜正呆坐在家里,双眼空洞地瞅电视机,金林风尘仆仆地来了。

广胜不敢去看金林那双深邃的眼睛,低着头说自己现在的生活又开始乱了。

金林好像知道这些事情,安慰他不要着急,自己会在适当的时候帮他再找一份工作的。

广胜愧疚地说,我总是这样麻烦你,怎么好意思的?

金林的口气似乎有些自责:“我曾经发过誓,要让你变成一个全新的人。前些日子我忙,抽不出时间来……我应该时常过去看看你的。”

广胜连连摇手:“别这样,别这样。你一个警察,经常过去看我,那成什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犯事儿了呢。”

金林笑笑,话锋一转:“你知道常青被人用枪打伤的这件事情吗?”

广胜的心蓦地紧了一下,难道是常青报案了?来不及多想,广胜做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茫然地望着金林,嘴里胡言乱语:“这些‘小哥’(混混)们也真是的,怎么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仇恨?这叫什么素质?还讲不讲江湖道义了?没有这么玩儿的嘛。”

金林不动声色地看着广胜,眼神里透出一股深深的失望:“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我就不问了,但你不能像以前一样玩世不恭。”

内疚的感觉让广胜的头皮阵阵发麻,话也说不利索了:“没有,我没有那样啊……我最近心情不好,不知道应该怎么走下去……”

金林打断他道:“经历过这么多的坎坎坷坷,你不应该消沉,应该向前看。这样,明天你去我那儿,看我能不能帮你重新找个工作。”

广胜的心又是一紧,派出所那样的地方让他感到恐惧:“不用了,先这么支撑一阵,以后做点儿小买卖凑合着过吧。”

金林盯着他看了好一阵,看得广胜的心里直发毛,说不上来是惭愧还是害怕,心乱得要死……

金林似乎理解广胜此刻的心情,摸着他的手,开导他振奋起来,并引经据典地讲述了很多Lang子回头的故事,听得广胜热血沸腾。

最后,金林转话说他正在调查常青的问题,如果有常青的消息随时通知他。广胜一下子蔫了,心想,通知个屁,抓完了他就好抓我了。

送走金林,广胜直接躺下了,感觉自己是坐在一个碾盘上,整个身体悠悠地转。

孙明还是那样风风火火的,以前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这让广胜颇感安慰,时不时自豪一下:看看,我的老婆随我呢,好忘事儿。

有一天孙明喝多了,掐着广胜的脖子,死活让他交代他跟阿菊的事儿。广胜不敢说话,直接把她掀到了床上:“就跟她干这个啦!”

孙明挣脱开广胜,不知是撒娇还是真的恼了,尖着嗓子喊:“你是个流氓,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啦——”

广胜扑过去,紧紧地搂住她,语无伦次地解释,他跟阿菊之间根本就没发生那样的事情,那只是一场误会。

孙明开始在广胜的怀里挣扎,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木头一样地任他抱着。

广胜亲吻她冰凉的脸,亲吻她没有热度的嘴唇,孙明的脑袋躲闪着,身体却越来越紧地粘住了广胜。

那一刻,广胜觉得自己跟孙明就像两株长在一起的草,一起青,一起黄,谁也离不开谁。

一番癫狂过后,孙明跳下床,蜷缩在墙角“嘤嘤”地哭了。

广胜问她,这又是因为什么?

孙明说,她经常回忆起那天晚上被朱胜利骗出来时的情景,心里很后怕,总是感觉今后的日子会不踏实。

广胜安慰她说,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再去回忆,今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孙明眼泪汪汪地望着广胜,摇摇头又开始哭,让广胜感觉她哭得毫无由头,甚至有故作矫情的意思。

广胜不说话了,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哄她。

孙明独自哭了一会儿,抬起眼皮对广胜说:“你这个不要脸的……”

广胜还是不说话,心想,是啊,我比较不要脸,是个臭流氓呢。

孙明静静地瞅着广胜看了一会儿,说声“你就是不要脸”,甩手走了出去。

广胜没有过去栏她,他似乎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广胜记得公司还没倒闭的某一天下午,他跟王彩娥一起去工商局办完事儿,走到公司楼下的时候,马路对过有人尖声喊:“陈总!”广胜回头一看,贾静好像是喝酒了,风风火火地穿过马路,冲王彩娥的背影嚷:“这个女的是谁?我要去告诉孙明!”广胜笑道:“告吧,我不怕,那是我刚挂的马子,玩够了,刚把她甩了。”贾静撇一下嘴,粘上来想抱广胜,广胜往旁边闪了闪:“别勾引我啊,我可扛不住。”

贾静后退两步,不小心碰在一辆自行车上,“哗啦”一声连人带车倒在了路边。

广胜把她扶起来,趁机拍她圆鼓鼓的屁股:“我的魅力实在是好吧?激动得你都把持不住自己了。”

贾静一把打开广胜的手,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拉着广胜走到拐角处:“你跟孙明最近还好吧?”

广胜叹了一口气:“还好。不过她经常使小性子,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相处了。”

贾静剜了广胜一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孙明在我面前哭过好几回呢……”广胜摇摇手不让贾静说了,他的脑子乱得像一锅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贾静把手在眼前摆了一下:“算了,我问这个干什么?胜哥,我觉得你算不上是一个好男人……你知道她的心里有多苦吗?哭得浑身哆嗦,站都站不稳当……一个小姑娘这样做为了什么?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呀,多少人都替她难过……”“你闭嘴!”广胜突然发火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劳改犯!我是穷光蛋!你回去告诉她,当年的陈广胜已经死了!”“胜哥,你怎么这样?”贾静瞪着疑惑的眼睛看广胜,“你怎么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呢?”广胜一甩手,转身往楼上走去:“我陈广胜从来没欠过谁的!无所谓!”

三楼的楼梯口,两个姑娘抬着一面很大的镜子正要拐弯,广胜冲过来险些撞在镜子上。

姑娘嗔怪地横了广胜一眼:“看着点儿!“广胜歉意地笑了笑,抬眼打量她们抬的东西——镜子里一个形容枯槁,狼狈不堪的家伙正在瞪着他发呆。

打起精神往上走的时候,广胜还在想着那个憔悴黑瘦的家伙,这就是我陈广胜吗?是谁把我糟蹋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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