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万箭穿心19(2 / 2)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广胜挥动了一下手臂,“我不是早说了吗?要。”

“那就好,我马上找人改年龄,改好了就结。”

“这……”广胜的心绪越发地乱。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以前每当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广胜都会马上打住。

“陈广胜,”孙明突然闪到一边,后退了好几步,“你以为我在求你是吧?”

“别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广胜头痛欲裂,“我真的没想那么多……咱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我明白了,”豆大的泪珠从孙明的眼睛里掉了出来,“你一直都在玩弄我!”

广胜想坐起来,试了几试没有成功,索性半倚在枕头上:“明明,你知道你说了些什么吗?我很伤心。”

孙明一下子跳了过来:“你会伤心吗?除了把我当成你的玩具,你给过我一丝温暖吗?你……”说着说着,孙明泣不成声了,“从一开始你就没打谱要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是不是?”“不是……”看着孙明那头乱成一窝草的头发,广胜心里一阵酸楚,“明明,你听我解释……”

孙明跳回原来的位置,嚷得声嘶力竭:“你整天都干了些什么?你找小姐,你夜不归宿,你还吃摇头丸!”

广胜刚刚理顺下来的心又开始乱了:她在说些什么?我曾经做过那些事情吗?双耳一阵蜂鸣……

孙明越说越来劲:“那个姓黄的为什么打你?因为你在歌厅找小姐——争风吃醋惹得祸!”

“够了!”广胜忍着疼痛,忽地坐了起来,用手一指孙明,“你给我滚出去!”说完,一咧嘴,急速地蜷成了一团。

“你怎么了……”孙明“哇“地哭出声来,扑到广胜的肩膀上,连连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没什么,全是我的错。”广胜感觉自己就要死了,重重地喘息声像是一条久病的老猫。

孙明傻傻地瞅着广胜,嘴巴一撇一撇地抽搐。她在难受,替自己感到可怜,泪水涌泉一般汩汩而下。

孙明低下头,让泪水漫过鼻尖滴到地下,嘴唇上的那条清涕耷拉下来,忽忽悠悠像一只吊着的玻璃蜘蛛。

一整天,广胜也没有吃饭,他一点儿饿的感觉都没有,肚子像很空又像塞了很多东西。全天都在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现在的我,确切地说是个什么呢?人?虫?或者一根草木?广胜平生第一次想到了死:我应该去死,我不配再活在这个世上了。死了就解脱了吗?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呢。我有家,我有疼我爱我的爹娘,他们为我操心了一辈子,我不会就这样丢下他们的……恍惚中,广胜想起了自己的一位同学,他现在的魂儿应该飘荡在幽深的黑夜里了,也许此刻他正在看着我呢……这位朋友死在他变成麻花的车里了,死的时候才二十六岁,开出租车连轴转了十八个小时。一片枯黄的树叶从窗外飘进来,掉在广胜的脸上。广胜捏着这片树叶想:万物都应该有灵魂是吗?当一个人死了以后,灵魂就会飘在天上是吗?天上有风,风会把灵魂刮跑的。

半夜,一阵“嘤嘤”的哭声把广胜吵醒了。

孙明抱着双腿,倚在墙上一动不动。

夜色十分安静,月光一闪一闪地往屋里照。

在月光照不到的黑影里,广胜在微笑。

这一天,从早上六点开始,一直到凌晨三点才结束,实在是太漫长了。

第二天早晨睁开眼,孙明不在家。

她终于上班去了!广胜一激灵,忽地从床上爬起来,一头扑向了电话。

坐在胡四家宽大的沙发上,广胜瞅着面无表情的胡四,沉声说:“四哥,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不管他后面有没有人撑腰,打我的是他,所以我首先要‘办’的就是他,至于其他的,我现在还顾不过来。我办事儿就这样,怀疑归怀疑,但是……不说了,这事儿你看着办。”

胡四透过眼前袅袅的烟雾,瞪着广胜看了足有三分钟:“你怎么还这样啊,呵,长不大啦。你以为四哥现在还玩江湖吗?我现在是一个本分的生意人。”广胜把手移到头顶上,用头发遮严了那处最大的伤口:“别说这么多了,弟弟就求你这一把,你帮还是不帮吧。”

胡四把烟丢到血红的地毯上,用脚捻了捻:“你走吧,我没听见你说过些什么。”

广胜起身就走:“四哥,我听你的消息。”

胡四挥了挥手,脸色阴沉得就像一只鞋底子。

楼下客厅里坐着的两个黑衣汉子,见广胜下楼,连忙站起来目送广胜出门。

广胜隐约听见其中的一个汉子压低声音说:“这就是陈广胜,看守所里四哥最感激的兄弟。”

打车回家的路上,广胜心里很踏实,用报纸包好的两万块钱静静地躺在胡四家的桌子上呢。

广胜知道,胡四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没有银子他是不会出面的。

广胜对胡四说,他要黄三的一条胳膊。

胡四不说话,老是盯着墙上的一幅字看。那是广胜在监狱的时候写给胡四的,那上面写着:豪气冲天。

“我刚出去了一会儿,你又去了哪里?”孙明看着风尘仆仆站在门口的广胜,一脸怨气。

“你快要把我拴到你腰上了,”广胜讪笑着挤了进来,“我去公司跟赵总打了个招呼,别让人家挂念。”

“你没出去乱串就好,”孙明噘噘嘴,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一包零食说,“这是我出去给你买回来你喜欢吃的东西,自己吃。我得晚上才能回来,好好照顾自己。”刚要出门,电话铃响了,孙明折身回来拿起了电话,“喂,找谁?哦,是赵总啊,他不是刚……哦,他回老家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呢。行,他回来我跟他说说……可能得三五天才能回来吧,谢谢你啊赵总,有时间过来玩儿,拜拜。”

瞧这事儿闹的!广胜有些发傻,看着孙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孙明动作缓慢地搁下电话,哀怨地盯着广胜看了半晌,一扭头冲出门去。门又一次被狠狠地摔了一下,声音依旧像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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