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卑污生活18(2 / 2)

广胜故意把脸弄成了雕塑模样,盯着他一言不发。广胜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一般人让他盯上三分钟就得大脑失控。

果然,起初街痞还故做镇静地跟刘村长辩解,接着便软了下来:“老刘,你先回去,明天我立马还钱。”

广胜把包猛地往桌子上一墩,包里放着的用做样品的角铁发出沉闷的一声响,街痞以为那里面一定是装了一把枪,蓦地打了一个哆嗦。

广胜趁机来了一句:“兄弟,你不用还他的钱了,现在你是在跟我说话,你没欠他的钱,是欠我的。”说完,冲朱胜利一摆头,“让他写下来,下午四点以前我要拿到现金。”

街痞几乎要跪下了:“大哥,不用写了,先吃饭,吃完饭我先拿一半,剩下的明天我凑齐,亲自给刘哥送去。”

广胜问老刘:“这样行吗?”

老刘点了点头,对街痞说:“知道胜哥是干什么的了吧?那一半明天我拿不到的话,这事儿我就不管了,你跟胜哥联系。”

一行人押着街痞去银行取了十几万,然后一起去了海景饭店,那叫一个挥霍。

席间,广胜一直端着架子,老歪和朱胜利连唬带蒙地又把街痞好一顿吓唬,那家伙好像尿了裤子。

带着老刘给的“提成”,醉醺醺地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落日的余晖把广胜涂成了一个金人。

此时,饭店对面“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岸边大排挡里全是光着膀子“不分贵贱一碗酒”的人……

千叶歌厅。吊在头顶上的彩灯飞速地旋转着,闪烁不定的灯光照得KTV包间里的人恍如野鬼。

广胜搂着一个**上身的小姐哈哈大笑:“都给我脱!谁脱得快我给他一百!不,两百!三百!四百……”

疯狂摇头的一位小姐“刷”地撕下裙子,一头扎进了广胜的怀里……

“抢钱喽——”老歪耧草一样地把正在陀螺一样摇头的三个小姐搂过来,一把推向了广胜:“来吧来吧,陈老板发奖金啦!”

朱胜利反身拿过广胜的皮包,从里面抓了一把钞票,“哗”地向彩灯扬去——兔崽子们,抢吧!

疯狂的音乐停下了,健平进来关了彩灯,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一个服务生跪着给大家端上一杯可乐,倒退着出去了。

健平站在广胜身边,轻声说:“胜哥,‘药’都给你们放在饮料里了,你们玩儿吧,我先出去了。”

广胜站起来,皱着眉头说:“我不吃摇头丸的,我劝你也别玩那玩意儿了,伤人。”

健平摸出一个小纸包,笑道:“我早就不玩这个啦,咱‘溜冰’!我走了。看好哪个直接带走就行了,钱明天我给她们。”

广胜拉住了他:“健平,干什么都行,可是你不能吸毒。”

健平讪笑着打开了广胜的手:“胜哥你老了……要不人家都说跟着你玩儿没劲呢。玩好,明天见。”

广胜的心里一阵烦躁:“等等!你哪来的钱磕‘粉’?”

健平蔫蔫地翻了个眼皮:“怎么,跟某位大哥‘蹭’不行啊?”

广胜一怔:“大哥?是不是关凯?”忽然感觉疲惫,轻轻摇了摇手,“没事儿了,你走吧。”

广胜忽然没有了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的兴致,闷坐了几秒钟,拉着朱胜利就走。

老歪一手搂着一位小姐,冲广胜摆摆手:“走吧走吧,我跟妹妹们玩儿猛的。”

一间敞开的包房里传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我左手掐腰我右手摇,我摇个**毛!我右手掐腰我左手嗨,我嗨你妈个大波依!”

广胜的耳朵似乎都要爆炸了,头大如斗地走到楼梯口站下了。黄三幽灵一样从一个黑影里闪了出来:“小广哥,别来无恙?”

这条癞皮狗!广胜心里一堵,登时感觉四肢发麻,全身的血一下子冲上脑门,跳起来一脚踹了过去。

黄三一步跳开,随即狼嚎般喊了一声:“伙计们,给我打死他!”黑暗中蓦地闪出一帮黑影,对准广胜棍棒齐下。

广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躺在了楼下肮脏的垃圾箱旁边,头上汩汩流淌的鲜血潮水般遮住了他的双眼……

四周静悄悄的,黄三疯狂的喊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弟兄们,给我打死他,弟兄们,给我打死他,给我打死他……”

楼上,闪烁不定的灯光从窗户里投射出来,混在淡淡的雾气里,令这夜色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恬静。此刻,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都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而就在一分钟之前,广胜被一群人殴打……

藏在雾里的月亮,依稀像一弯镰刀,斜斜地挂在天边,红得很是荒唐。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广胜的嘴里不停地念叨。

急诊室里,广胜睡着了一样躺在一张皮子床上,头顶上亮着一盏柔和的电灯。

是谁的手这么柔软?广胜捏了捏握着他的那只手,艰难地张开了眼睛。孙明泪眼婆娑地盯着他模糊的双眼。

“广胜,原谅我,刚才我太害怕了……没敢管你,”是朱胜利的声音,“钱我一直在怀里抱着,一分没少。”

健平的声音在发抖:“胜哥,我刚出去了一会儿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派人去黄三家了。”

“你别管,让他们回来,”广胜喃喃地说,“谁再叨叨这事儿,别怪我跟他翻脸。”广胜隐约觉得这事儿有关凯或者常青的“股份”。

我到底应该走哪一条路?看着脸色苍白的孙明,广胜感觉到孙明的眼泪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在血污里冲刷出一道晃眼的白线。

窗外在打闪,闪电是红色的,但是听不到雷声。

广胜想要坐起来,挣扎两下,还是躺下了。孙明定定地看着广胜,嘴唇剧烈地蠕动,一头扎在了床上。

广胜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一口枯井里,抬头往上看,井口很远,天上微弱的星光遥不可及。

天色微明,外面远远地传来环卫工人清扫垃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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