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三百零二」师徒（二） 471（1 / 2）

暮晚愣住了，颤抖的身体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

师傅的这个表情她其实并不陌生。在她刚开始和师傅学剑的时候，师傅就经常这样看着她。

她还记得师傅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时的情景：那是她第一次将水月流的剑术用于实战。

水月流的剑术注重防御，讲究以守为攻，除了对剑术的修行之外，还需要有极强的意志力。这样才能临危不乱，在关键时刻出手反击，扭转战局。

为了训练她，师傅特意把她带出幻梦泽，来到一处被豺狼占领的山谷。

豺狼的体型较小，以她当时的体格对付起来，不会显得太过吃力。但豺狼的性情狡诈凶狠，又喜欢集体行动，经常敢于挑战一些远比它们强大的凶兽。

与这些东西作战除了需要矫健的身手之外，还要有坚定冷静的心志，因为它们会从四面八方而来，前赴后继、不惧死亡，任何一个失误都会导致自己葬身狼口，这是检验剑术和练胆的绝佳场地。

那是她第一次走出幻梦泽，独自面对妖域中的野兽。师傅站在山谷之上，并不打算和她一起前往，她需要一个人击败整个豺狼族群！

远远看着那些獠牙利齿毕露、三五成群的野兽，她紧张害怕到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学过的剑招都忘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毕竟那时的她只有五岁，虽然比起同龄的人类女孩已经强悍太多，但在面临生命危险时却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会本能的感到紧张和害怕。

而就是在她因为紧张害怕止步不前的时候，师傅一改平日的懒散、不正经。

他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浅但温暖的微笑，然后用一种肯定、炫耀的眼神看着她说：

“丫头别怕，剑招剑式你不是已经了然于胸了吗？要相信你的力量，就算你不能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师傅。你可是我碧遥莲的徒弟，怎么可能打不过一群癞皮狗？”

“去吧！让这群癞皮狗知道你的厉害！”

最后，在师傅的鼓励下她独自跳下山谷，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场实战。

从那之后，每当她遇到挫折困难，不敢前进的时候，师傅都会用眼神示意她——她能做到。而在师傅的鼓励下，她也真的一次次克服困难，无论那是多么匪夷所思的挑战，她都能完成，以至于后来这几乎成为他们间的一种默契。

只要师傅点头，她就无所不能！

说起来神奇，但其实那只是因为她的师傅虽然吊儿郎当，满嘴烂话，可他却从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为了鼓励而欺骗她——师傅认为她能做到的事，那她就一定能做到！

所以每当师傅以那样的眼神看她时，她就无所畏惧的往前冲——这不只是因为自信，更是出于对师傅的信任。

可是……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样的绝境下，师傅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此时此刻，她还能做什么吗？

不！不能！

如果是幻婀的话或许还能奋起一战，可她并不知道怎么唤醒幻婀，这大概需要她再死一次。

而没了幻婀的力量，她连云川巫的一根手指都敌不过，更不要说这时候的云川巫正在经历八天恶鬼的最后一轮反噬。

通过与幻婀共享情报，她知道八天恶鬼的最后一轮反噬有多么可怕——突破躯体禁锢的怨灵会把云川巫变成最残暴可怕的怪物，届时他会成为以一敌万的存在，非但他们、就连这整片区域的生灵都要惨遭屠戮。

在这样的情况下，师傅竟然还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为什么？难不成他以为自己还能召唤一次幻婀？

如果真的可以召唤的话，她不介意以永远的沉睡交换幻婀回来？

可她知道这不可能。她有牺牲自己的勇气，却没有挽回结局的能力。到头来她还是搞砸了一切，而这一次的代价不只是她、师傅、幻梦泽的其他魅，甚至还包括这片区域中的其他无辜生命。

“对……不起……对不起师傅……我没办法召唤幻婀……或许我刚刚不该插手……可是……可是……我不插手她就会杀了你……”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对不起……”

暮晚再一次泣不成声，这次是因为她的鲁莽、以及那如山般的负罪感。

一想到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她而死，她的心口就如被无数根针扎着般剧痛。可她又绝对无法坐视师傅的死亡，于是这两种巨大的矛盾就在她的脑子中激荡不休，仿佛冰山与烈火在互相碰撞！

“呵呵，傻丫头说什么呢？谁要你召唤那个女人出来？”

就在暮晚的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碧遥莲突然轻笑着说。他的神情异常平静，明明勒住云川巫的独臂已经开始在剧烈颤抖，可他说话时的语调却不慌不急，甚至比平时的时候还要轻柔。

“你知道该怎么拯救大家，现在也只有你能做到。来吧，你可是我碧遥莲的徒弟、一水月流剑派的传人，就让他们看看咱们师徒俩怎么力缆狂澜。”

碧遥莲一边说，一边以更加坚毅的眼神看着暮晚。

暮晚愣住了，一时间竟然忘了哭泣，她呆呆地看着师傅，不知道他在胡说些什么。

她看了看面前面目狰狞的云川巫，越过他看了看师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