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二百三十五」月非台上有，雨细花间尘 367（1 / 2）

“其实说起来，我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花雨尘的存在，因为在我小的时候，父亲就给我讲过那个故事。只是到后来我才知道，父亲所说的那个故事，其实就是它。”

“我的父亲是一个善良软弱的人，他虽然是天灵堡的弟子，却不忍心去驯服那些可怜的妖兽，以至于最后被逐出了师门。离开天灵堡之后，父亲转辗到了一个偏僻的城镇，依靠自己在天灵堡的所学，成为了一名驱魔师。”

“后来有个小山村的村民请父亲去驱灵，从那些人的讲述中他就知道：那并不是什么游魂作祟，只是一只处于迷茫阶段的虚魅。于是父亲就应那些人的邀请走了一趟，并且找到了那只躲藏起来、正在凝聚的魅。”

“那只魅向父亲求情，说它并没有做过坏事，只是在学习有关人族的知识。父亲也感觉到它并没有恶意，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之后那些村民大概还会请来更厉害的驱魔师，到时候这只魅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

“于是他赶走了周围的村民，在那只魅周边设置了守护法阵，想等它凝聚之后再带它回自己家，这样无论对它，还是对其他人，都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父亲没想到的是，那只魅以为父亲对它做了什么手脚，宁愿自毁身体也要逃走。后来父亲一直因为这件事而耿耿于怀，以至于放弃了驱魔师的职业，又辗转到了另一个城市，用自己的积蓄做起了生意。”

“受父亲的影响，我从小就不惧怕魅和妖兽。所以当我知道花雨尘是一只魅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害怕。在我小的时候，也就是父亲从那个村子回来的那天，他曾对我说：会给我介绍一位很特殊的朋友，我还暗暗欣喜期待了许久。所以在花雨尘和我坦白自己的身份之后，我很自然的接受了它，和它成为了朋友。”

“说起来，这大概就是命运吧。虽然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我们最后还是成为了朋友。但也因为这一大圈，所有的事最后都变了模样……”

“那后来发生的事呢？你不记恨它害得你家破人亡？”

“听”到这林丹婵突然忍不住问道。在詹台月的思想情绪里她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怨恨或是愤怒，这一点让她很是疑惑。

詹台月摇了摇头，无声的苦笑。

“父亲的死与它无关，是我那个贪图我家家产的姨母，用毒药毒死了父亲。至于她的那个儿子，也是因为无意间吃了父亲的毒汤羹才死的。而他也不是我的弟弟，是那个女人和其他男人所生，也是因为害怕事情暴露，她才急于毒杀我的父亲。那个女人想杀我，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这些事是我在苜蓿楼学成之后，自己调查出的。其实苜蓿楼的人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入了苜蓿楼就意味着抛弃自己的一切过往，所以他们从没告诉我这些事，也不允许我回去复仇。所以我后来离开了苜蓿楼，成为一名赏金猎人。”

林丹婵微微点头：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所以你这些年一直在找花雨尘，其实是想和它说明真相？”

詹台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我确实也恨过它，恨它当初那么抛下我。我把它当成最重要的朋友，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它却偷偷跑了，我怎么能不怨它？”

林丹婵轻轻的叹息：

“它其实没有抛弃你，只是去寻找涅盘之法，想着涅盘成人之后再去找你。谁知道后来又发生了那种事，才一直不敢再见你的。既然你也在寻找涅盘之法，大概已经知道这一点了吧。”

詹台月点了点头。

“在成为赏金猎人的这些年中，我一直在找它，后来实在找它不见，我就开始寻找涅盘之法，想以此把它引出来……”

“说”到这她突然自嘲一笑：“如今看来是不需要了……”

林丹婵默默低下头，偷偷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对于她这种阅历丰富的魅来说，本没多少事值得她如此失态，更何况面前的这个人还是她的敌人。

然而詹台月与花雨尘之间的故事实在太过让人悲伤惋惜。无情的命运让双方一次次的重逢，又一次次的错过。

连绵数十年的追寻与躲避之后，双方终于因为同一件事再次相遇。这本应是大圆满的结局，可命运仍不肯放过这两个可怜人，再次把他们置于对立的两方。

即便近在咫尺，却终究再次错过。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们要找的那个小婴儿，其实一直和花雨尘在一起。是它一路保护着那个小婴儿从幻梦泽走到中原，可惜你们还是错过了……”

林丹婵一声轻叹，幽幽的说。

几天前她得到先头部队传来的消息，从而知道了花雨尘牺牲的事。而除了悲伤之外，她还觉得十分愤怒，因为从大长老千叶到大祭司上官火儿，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一些什么，却唯独把她这个族长蒙在鼓里。

只是因为当时局势未定，她才暂时没有深究这些。

“和它同行的……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女孩……”

詹台月突然挣扎着直起身子，艰难的说。

林丹婵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已经遇到过他们了！”

詹台月听后愣了片刻，然后突然仰天大笑。这一刻她似乎又恢复为那个冰冷孤傲的泣血鞭，詹台月，对着天空放肆狂笑。

然而她的笑声虽然酣畅，但那其中却透着极致的悲伤和绝望，仿佛是血泪凝成的江河在汹涌咆哮。

随着她张口大笑，喉咙里的血也像是泉水一样喷涌出来，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在笑，一边笑还一边艰难断续的说：

“原来……那只……黑……就是它……它果真……不……想和……”

看到她这个样子，林丹婵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使劲按住詹台月胸前的伤口，可在詹台月那样的激烈挣扎下，根本就无济于事。

“你不要太激动啊！当时你们身处不同的阵营，它又有任务在身，不是故意不认你的！”

听到这詹台月突然不笑了，她咧着满是鲜血的嘴默默看着林丹婵，摇了摇头，然后推开她的手。

随后她身上的气势极速衰弱下去，灼灼的目光也一下子变成朦胧的死灰色。她慢慢倒下，用最后的力气说：

“放手吧……如此我……自……去……府……问它……”

说完这句断断续续的话之后，詹台月缓缓合上了眼睛，很快呼吸也渐渐停止了。

林丹婵跪坐在一旁默默无语。她可以理解詹台月最后的心情。明明盼了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再一次相遇，可对方却变了模样，再一次躲开了她。

这世间比失之交臂更可悲的事，大概就是你的翘首以盼，其实只是对方的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