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二百二十八」相似的师徒 357（1 / 2）

某种难以抑制的情绪一下子从碧遥莲的心底蔓延开，像是一颗种子掉进了墙缝中，快速的生根发芽，而这种情绪在他看到暮晚的另一段记忆时，瞬间达到了顶峰。

那是一个与他现在的情况相类似的场景：某个黑暗朦胧的空间中，无数的画面迎面而来。那些都是排列整齐的记忆，并以倒叙的方式朝着“他”涌过来。

碧遥莲一下子就认出了，那竟然是顶级的惑心幻术——逆时之境。他万万没想到暮晚竟然经历过那样可怕的幻术！

在逆时之境中，“他”把自己生命中曾历过的时光快速遗忘，但唯独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树林中，“他”第一遇到自己的那天，固执而顽强的不肯忘记。

唯美的画面中，少女与青年在充满花香的草地上相互对视，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幸运的一天。

时光之力不断冲击着那份记忆，而“他”就赌上所有去抵抗，宁愿粉身碎骨也不要放弃。但“他”所有的努力最终还是徒劳，画面破碎的一刻，海潮一般的悲伤和绝望涌了进来，瞬间将“他”的心击得粉碎！

看完那段记忆碧遥莲感觉到钻心的疼痛，之前他有多么的满心欢喜，此刻就有多么的疼痛。

记忆中的那种绝望和悲伤他并不陌生，在他和师傅分别的时刻，他也曾体会过那样的感受；在他得知师傅死讯的时刻，他又一次尝到了那中痛苦的滋味。

这一刻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在暮晚心中的地位，恰恰就如师傅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暮晚对于自己的依恋，恰恰就如自己对于师傅的依恋。

遇到师傅的那一天，是他(她)最幸运的一天；因为师傅的存在，他(她)每一天都满心欢喜；同样，在他(她)失去师傅的那一天，也是他(她)彻底陷入绝望的一天……

掉入墙缝的种子正疯狂生长，一点点推开困住它的砖墙……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碧遥莲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眼眶中有泪水无声的滑落。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牺牲暮晚换回师傅的准备，但其实他并没有，他只是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和暮晚一起的点点滴滴，不去想那些温馨美好的往事。

然而往事终究还是追上了他，犹如汹涌的浪潮咆哮而来，狠狠地将他拍倒。随后冰冷的海水一瞬间灌入，他冷的全身打了个寒颤，心口针扎般的刺痛。

旋涡中的画面还在围着他旋转，在女孩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中，每一幅都隐约可见他的脸。

想想也是，在她这短短十几年的生命中确实没有多少可以称得上是美好的东西。从一出生就背负无数异样的目光，人人都期待她是个天才，可实际上她只是个连幻术都不会的废材。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被父亲深深的厌弃。从此孤独而倔强的在幻梦泽中游荡，像是一只满心戒备的小刺猬，要把身上的刺刺向每个靠近她的人。

她敌视着这个世界，敌视着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却唯独不包括他。

因为在那个充满阳光的森林里，他第一次对女孩伸出了手，从此女孩就把他当成了最亲的人，与他同吃同住，为他洗衣做饭，收拾家务。

唯独在他面前，女孩才会露出乖巧可爱的一面，卸下满身的尖刺，像个普通的女孩一样开心的笑、一样欢快的玩闹、偶尔还会和他小小的撒娇。

明明他是整个幻梦泽中最不靠谱的家伙，可女孩却把全部的信任都给了他，好像只要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怕。明明他是幻梦泽中出了名的流氓无赖，可女孩却把他当成真正的父亲一样对待，尊敬他，不许任何人诋毁他。

他这一生中再没有一个人如女孩这般信任他，依恋他，把那样不堪的他当成自己最大的幸运，最后的依靠……

不知不觉中，碧遥莲的脸上已经满布泪水。原本坚不可摧的内心，也悄然浮现出一道道的裂缝。

那颗努力生长的种子正在裂缝中努力穿梭，缓缓深入。

其实还不止是这些。

对于女孩而言，他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可对于他而言，女孩也同样是唯一一个陪伴他的人。

那是他唯一的家人、唯一愿意陪在他身边的人。那也是他最大的幸运、是他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徒弟……

突然，某个声音从他耳边闪过，那是一个温柔的女声，用一种亲切和蔼的语气问：

“你会牺牲陪伴你多年的朱鸾鸟，去赌那十分之一的可能性吗。”

碧遥莲突然怔住了，那个司颐曾给暮晚讲过的猎人与朱鸾鸟的故事一下子出现在他的意识中。暮晚或许无法领会那个故事中的隐喻，但碧遥莲却能一下子看出来。

他就是那个猎人，暮晚就是那只朱鸾鸟，而他要拯救的师傅就是那个妻子。

虽然在细节上，双方有着不少的差异，但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却是类似，甚至可以说要更加的艰难。

你会牺牲陪伴你多年的朱鸾鸟，去赌那十分之一的可能性吗。

那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一次次的发问。

他开始犹豫，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下去。

师傅是他一心想再见到的人，是他辛苦伪装、挣扎至此的全部理由。他当初之所以会接近暮晚，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可那毕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亲手教养的徒弟啊？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那么相信自己，那么依赖自己，自己真的要送她去死吗？

真的要去赌那不足十分之一的可能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