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八十九」炽金之狱（二） 129（2 / 2）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暮晚这次并没有与飓风对抗。她在风中不断调整自己的姿势，让身体借着风势向边缘移动。风越大，她移动的越快，就这样，山峦压顶的撞击终于有了一丝躲避的可能。

一大一小，快速接近。

相对于巨蛇，空中的暮晚渺小的如一粒灰尘。两者间的对比看似恐怖，但实际而言：要想打中空中飞舞的一粒灰，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这个道理暮晚虽然也懂，但在她的视角看过去眼前的场景还是太过恐怖震撼。多少年来她在妖域中与野兽们搏杀，也是经常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主。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感到如此的绝望与无力。

飓风中的她强睁着眼睛仰望，目光所及尽是黑色的鳞片，仿佛天空都已被巨蛇填满。而随着蛇头的逼近，越来越多的细节也呈现在她的视野中：

那巨大的鳞片表面如年轮一样深蕴着一层层的花纹，好似古老石壁上的绘画。巨蛇俯冲的时候，蛇颈上的骨刺摇晃，翼膜在飓风中招展如旗帜，同时发出一种巨兽嘶吼般的响声。

而最让暮晚恐惧的还是巨蛇的眼睛。那双眼睛好像巨大的水晶中点了一盏明灯。冰蓝色的脉络从瞳孔向着四周蔓延，将整个眼球照亮。明明外表晶莹光滑，却看不到任何倒影。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配出现在它的视野中，而它也不在意这世界的一切，只是冷冷的扫过，不带有一丝感情。

暮晚以前也曾见过各种各样的眼睛，但从没有什么东西的眼睛如它这样目空一切。好像是高阶的神祗无意路过凡间，对于周围的低阶生物毫无兴趣。

这是真正的至强者才能表现出的冷漠无视。

原来自己如虫子一样被无视了？可如果自己是被无视的那个，那它为什么还要朝自己冲过来呢？

狂风中的暮晚突然萌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也许对方并不是针对自己。虽然是自己唤醒了这东西，但它撞死自己也只不过是随意赶走一只路上的虫子。

接下来发生的事似乎验证了暮晚的猜想。巨蛇带起的风劲越来越大，冲到海面的时候又猛的向上翻滚。身处其中的暮晚上下翻飞，虽然被折腾的够呛，但却在朝着安全的方向前进。

借着这股风力，暮晚全力往外飞，终于避开了蛇头的必经之路。很快，巨大如山的身躯从她身边轰隆隆的砸下，滔天的巨浪翻涌，蓝白色的火焰在狂风的催动下形成火龙卷，从天到海的燃烧，犹如狂舞的恶魔。

而这还不算完，巨蛇砸进海里之后又开始剧烈的扭动身躯，同时发出一种刺耳的婴儿哭声。整片大海都在被它搅动，亮红色的金属液滴飞舞在空中，连带着温度也开始升高。

巨蛇时而冲出海面，时而翻滚游动，自顾自的在炽热之海中嬉戏玩闹，仿佛被禁锢千万年的孩子终于得到解放，贪婪的享受这难得可贵的自由。至于差点被它拍死的暮晚，则完全不在它关心的范畴内，又或者说，从始至终它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人的存在。

逃到远处的暮晚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对于这种冷落与无视暮晚欣然接受。然而，即便巨蛇没工夫搭理她，她的日子也同样很不好过。

随着海浪的翻涌，周围的温度也跟着升高。暮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上鼓起一个个的大水泡，然后那些水泡破裂，血水流淌，取而代之的是巨大而令人恶心的伤口。

就这样水泡一个个胀破，这让她想起自己以前在森林里烤肉时的情景，只不过这次充斥在鼻翼间的肉香，是她自己的！

这时候的暮晚突然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要躲开，与其闻着自己的肉香等待着被烤熟，痛痛快快的撞死那才是真正的救赎吧？只是现在再后悔似乎有点晚了，就算她全速冲进大海里求死，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剧痛充斥着她的脑海。在真正的痛苦面前，什么尊严、荣耀、正义、信念、希望，这一切的美好全都不值一提。

你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嚷着痛苦，每一根神经也在叫嚷着痛苦，铺天盖地的疼痛让你失去思考的能力，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做着最本能最激烈的反应。而在这种情况下，唯有死亡才是最难得的渴望！

空中的暮晚面目狰狞。剧痛让她的身体痉挛抽搐，每动一下就会撕破大片的肌肤。至于皮肤下的鲜血，还来不及流淌出来就被高温烤干，留下冒着青烟的黑色肌肉。

绝望中的她张着嘴想嘶喊，可声带已经被摧毁了。

她抬着脖子，不敢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因为那会立刻而彻底的摧毁她的精神，让她连最后的理智也无法保存。

这就是终点吗？可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到来？

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暮晚最后想到的是碧遥莲的沧月雪镜。那个几次虐的她死去活来的幻境空间成了她最后的心理寄托——如果自己也会师傅的那招，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了？好想有一块冰抱在怀里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