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国丈问计(1 / 2)
穆文出宫之后便回到了小苑门,但他并没有在那里待多久,而是很快就借着巡查防务的由头来到了东城中门的驻兵处。
例行检查了下士兵们的执勤情况,告诫军官们,皇帝今天刚刚去世,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不能有一点懈怠。
不说穆文即将担任大将军,只说他现在是自己的直属上司,那些军官们也不敢有半点怨言,纷纷表示自己一定仔细小心,不出半点纰漏。
穆文点了点头便走出值房。
军官们跟着送出来,本以为穆文要走了,没想到他却是站在值房外没走,目光一直看着城里的方向,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穆文没走,军官们霎时间也不知道该走该留了。
等了会,为首的门司马上前请示穆文:“校尉,可还有什么训示?”
穆文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无事,尔等皆下去吧,仔细警戒,莫要在此耽搁。”
“是。”
军官们应声之后便各自下去了,他们心里有好奇,有嘀咕,但都不敢违背穆文的命令,继续呆着,也不敢交头接耳。
穆文治军严格,不只是以军法约束众人,也要求他们恪守礼法。
否则,军官们也不会叫他“校尉”,国丈、君侯,哪个名号不比校尉响亮?
你个小职员,面对副总不叫总,不想干了还是嫌鞋子太大,想穿小一号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啥叫副总,但道理都是一样的道理,他们明白得很。
很快,中东门便显出一片忙碌。
不知多久之后,一队维护城内治安的金吾卫巡查过中东门,穆文带着两名亲卫默不作声的跟在金吾卫身后。
带队的军官什么都没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中东门的军士们虽然好奇,但也知道现在时局敏感,什么也不敢说。
神都城的东边有三座城门,均是以东字为号,自北向南分别成上中下东门。
上东门里头是高庙和社稷坛,下东门里头是三公的官署,中东门里头是居民区。
居民区夹在高庙与三公官署之间,可想而知,里面住的都是怎样的人家。
永和里是正对着中东门的一个居民区,比不上挨着三公官署的居民区,但也是墙高门阔。
平日里,里门日出才开,日落就关,门禁森严,就算是金吾卫,夜里也很难叫开门。
穆文随着金吾卫来到永和里便脱离了队伍,径直向里门走去。
轻轻拍了拍门,平日里关防严密的里门就开了一条缝隙,穆文与亲卫闪身便走了进去。
他习惯性的向里门监点头致谢,却只见里门监站在黑暗里,微躬着身,低垂着头,看也不看他。
终究只是个小小的里门监,穆文也没有在意,带着亲卫来到一座院落之前。
这座院落的面积称不上小,但也绝对不大,加上院墙的高度和院门的装饰,都在表明,这个院子绝对不是什么深宅大院,里面住着的住户,也绝对不是什么三公九卿,皇亲国戚之流的人物。
穆文敲开门,便见到院中已经有一名老者在等着他。
老者身材高瘦,须发皆白,面容清癯,颔下一缕长髯,看起来年近七旬,身上穿着宽袍大袖,笔直站在院中,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便是穆文今天拜访的对象,金涛。
金涛字无忧,是皇室宗亲,朝中顶尖的星象学家,侍御史。
他的这些身份中,皇室宗亲是最不重要的,因为他出身于三百多年前的太宗一脉,和现在的肃宗一脉血缘疏远,只是被承认宗室身份,录入宗室籍而已。
但穆文来找他,看重的就是他出身宗室,而且籍贯在河间郡,对于封地在河间郡的和王一脉宗室情况颇为了解。
大行皇帝金志便是出身于和王一脉,其父金翼为初代和王第二子。约莫四十年前,当权的和熹太后想要废掉皇帝,金翼就是她看中的取代者,给封了亲王,结果太后去世,皇帝没被废,他成了皇帝的眼中钉,爵位被降了三级,成了乡侯,神都城也不许呆了,被赶回了老家。
大楚一直有太后当政的传统,有不少太后都有着良好的声名,较高的威望,其中距离现如今最近、威望最高,残留影响力最大的就是和熹太后。
当年大将军魏幽弑杀了皇帝之后,执政的合法性遭到了强烈的质疑。
反对者们推出的备选者是出自魏幽的姐夫宪陵皇帝一脉的,年纪已经二十几了。
二十几岁的皇帝,作为掌权的大将军,魏幽自然不能同意,但只是固执的强硬反对也解决不了问题。
这时,金翼一脉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金翼是和熹太后认可的皇位继承人,金志作为他的继承者,顺理成章的继承了一部分这种认可,选他作为皇帝,能够团结那些认可和熹太后的人。
而且他十四岁的年纪,不大,但也不小了,相当于是自己退了一步,反对者们如果继续坚持,一步不退,局势僵持,最终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就这么的,金志作为魏幽破局的抓手,成为了新的皇帝。
皇位也从肃宗皇帝三儿子庆王这一脉,转到了六儿子和王这一脉。
对于魏幽来说,选金志为皇位继承人,不只是有了个合适的破局抓手,还能够凸显所谓“太后认可”的分量,能够借势强化自己妹妹作为太后的权威,也能巩固自己的权威。
现在到了穆文作为预备的大将军选择预备的皇帝,他没有魏幽当年父子十数年相继担任大将军所积累的威望权势,女儿也没有梁太后执掌后宫十数年所编制的罗网,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抓手,只能老老实实“遵循祖制”,从和王一脉里头选择一个作为皇帝了。
虽然选择的余地不大,但他一定要选出那个和王一脉中的最贤者,一个最有垂拱而治圣君气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