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1 / 2）

“爹啊！不是俺不在家吃饭，是俺娘摔倒流了好多血，你快回家看看吧！”

爷俩风风火火回到家，看见武美娥直挺挺躺在厨房地上，脑袋下边流了一滩血，探下鼻息，人已经没气儿了。人死就死了，再伤心也得办白事。

李家在村里是大户，本家来了很多人，人多好办事，很快灵堂就布置好了。堂屋中间摆了一张单人床，武美娥穿了寿衣，安安静静躺在上边，用白布盖了脸。

武美娥的白事要办三天。

李会生知道是武美娥害死的小三子本不想去的，碍于都姓李，又是街坊，还是去了。他是第二天去的，到了李茂林家随了礼便出门看看有啥要帮忙的。

下起了雨，春天的雨扑扑簌簌下得不大，都不用打伞，但长时间在雨里还是会被雨水淋湿衣服。靠墙搭了个遮雨的棚子，棚子里架起了大锅，厨子正忙活着做饭。其实并没有什么活要忙，来帮忙的人都很闲，几个人挤在棚子底下嘻嘻哈哈抽着烟聊天，然后就有人说李茂林当上村长没干过什么好事儿，现在家里办丧事就下雨把灵棚淋湿，这叫“雨淋棚，必受穷”是老天爷罚李茂林的。

李二兔子跟李茂林是本家，也在李茂林家的丧事上，面无表情，一闲下来就发呆。他没往人群里凑，独自一人拿一片锅盖大的桐树叶子遮住头蹲在墙角。人到不惑之年的李二兔子一直没有娶媳妇，到现在还是个光棍儿呢。本来有个武美娥跟他做点高兴的事，每天日子倒也过的挺舒心。现在武美娥一死，他的心里可比李茂林难过多了。别人不知道，但是李会生知道李二兔子跟武美娥的关系，也就多留意了一下，发现李二兔子总会在没人的角落偷偷抹眼泪。咋的？俩人偷还偷出了真感情？李茂林跟武美娥是两口子都没见他为武美娥掉过一滴眼泪。

吃过午饭，请的乡戏班子来了，搭了遮雨的棚子先是吹喇叭，随后会唱一段戏。

听见唱戏，尚娇娇在家坐不住了，撑着伞屁颠屁颠跑来看唱戏。李会生嘱咐她要看唱戏就好好看，可千万不能拍手叫好，人家家里是死了人的，拍手叫好非打起来不可。尚娇娇点头答应。可看了一会儿觉着没啥意思，他们唱的不好听，还没有自己唱得小寡妇上坟好听呢，要不是自家男人不许她唱小寡妇上坟，高低今天她得唱两句儿。

看唱戏没意思，就想着干点别的。反正就是不想回家，回家自己一个人也没意思。

老听说死人挺吓人，尚娇娇就想去看看武美娥死了是什么样子，她的胆子很小，正好去看看死人练胆儿。尚娇娇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告诉李会生，否则他是不会同意的。趁李会生跟人聊天不注意，尚娇娇偷偷溜进李茂林的家。

灵堂设在堂屋，尚娇娇扒在堂屋门口跟做贼似的偷瞄堂屋里躺着的武美娥，寿衣把武美娥捂得严严实实，脸还用布盖着。啥也看不见，这还怎么练胆？听说死人最吓人的地方就是脸，她要看看武美娥的脸有多可怕。

进了堂屋，堂屋两边地上铺了席子，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分男女在江边地上坐着，有人来吊孝就跪爬地上假装很伤心的样子“啊啊”哭两声。当然也有真哭的，李茂林的儿子李明高就是真哭，他哭是因为娘死了以后他爹再打他就没人拦着了，那以后他爹再打他还不往死里打？如果没有人来吊孝，孝子贤孙们就各忙各的。都没有人注意武美娥这个死人。尚娇娇手快，进屋上得前去就揭开了武美娥盖脸的布——哎呀妈呀，确实吓人，武美娥睁着眼呢。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双眼空洞无神。尚娇娇看见睁眼的武美娥吓了一跳，果然死人的脸吓人，惊慌中尚娇娇向后一个趔趄，脚下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人们纷纷看向尚娇娇，同时也发现坐在床上的武美娥，双臂下垂坐得很直，还睁着眼。紧跟着，就看见武美娥站起来立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