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积草(十)喜讯,理发22(2 / 2)

“你先来。”

我硬着头皮坐了过去,老书说道:

“留长一点?还是短一点?”老书记边问边挥动起了剪刀,剪刀在我耳旁嚓嚓发响,我难免有点紧张,在家里,没钱到理发店理发,由父亲来理,工具是向别人借的,很不好用,每次理发都少不了头皮上开几个口子,少不了和父亲吵上几句。心有余悸地说:

“剪成禿子吧”老书记拿剪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我以为老书记没听清,加重了语气说:“剪成秃子,一根也不留。”可老书还是没动手,若有所思地说:

“咱们这里,只有过了六十岁的女人,才剃成秃子,你们还是留下点吧。”

我们一听不由得一怔,这可是第一次听说,也不好意思多问,我想这一定是当地蒙古族的一个重要习俗,既然老书记这么说,一定是有讲究的,我们就入乡随俗,更何况老书记一直把我们视作一家人,就由着老书记吧。我回答道:

“怎么样都行,您看着办吧。”

“八了那,(蒙语,行),坐好了。”老书记拍了拍我的肩说道。

我端端正正地坐好了等着老书记动手,只听大剪子‘咔嚓,咔嚓’响了两声,老书记开始给我理发了,我生怕老书记一不小心将我头皮剪个口子,几剪之后我的担心不仅一点也没有了,且在暗暗地庆幸,我是第一个理发的人。第一次亲身体验用这样的剪刀理发的嗞味。虽然我看不见老书记是怎样用剪子理发的,但剪子发出的‘嚓,嚓’声,犹如一首动听的乐曲。剪刀从我头走过,竟能扇起的一股一股清风,特别凉爽宜人,有时像一把柔软的梳子,轻轻贴着头皮慢慢地梳理。瘙痒的头皮被触动得特别舒服。这一刻,种种舒适的感觉汇合在一起,我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感和道不明的惬意,不知不觉,我仿佛又一次地回到了童年,躺卧在了妈妈的摇篮里,老书记的呼吸声和这有节奏的剪刀声融合在一起,恰似妈妈的催眠曲,我陶醉在了这抒情一般的理发中。慢慢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老书记轻轻地拍醒。

“睡着了?”老书记笑哈哈地说。我揉了揉眼,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次可真的不能动啊!”我用刀刮刮你脖子上‘奶’毛,和你那点小胡须。老书记边说边笑,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闪亮的蒙古刀,这把刀我见过,是老书记吃手扒肉用的刀。老书记就用这把割肉的刀贴着我的脖子‘蹭蹭’就是几刀,还没容我多想,刀已来到脸上,又是“蹭蹭”几刀,紧张的神经还没有完全放松,老书记拍了拍我说

“好啦,下一个。”

王鑫过去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脖子,摸了摸脸,站了起来。刮脖颈,刮脸的快感消失得太快。

我备好了洗头水,像学游泳一样,一个猛子扎在水盆里。好舒服啊,微微发烫的水,恰到好处地刺激着我头上每一根血管,暖和地流到了心田。我憋着气,享受着难以形容的快感,心里默默地念着‘可恶的虱子,叽子,还能欺负你爷爷吗?老书记来了,你爷爷的头皮硬啦,容不得你们再欺负啦’我抓起一把碱面狠狠在头上擦来擦去,我要将这几个月的一切污垢全部洗掉,要将一切烦恼全部抺掉。擦啊擦,抹啊抹。

“嗨”王鑫用肘推我

“喔”王鑫理完啦,我慌忙站起,轻轻拢拢挂着水珠的头发,此刻我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浑身格外地通畅,活力倍增。自豪地甩了甩头,此时我觉得,所有的忧愁,寂寞都被这一盆清水冲洗掉了。我端着这盆浸着痛苦、忧愁、烦恼、孤独和恐慌的脏水,走出了包门,使劲地向远方泼了出,让大地将这一切彻底埋葬。

大约一顿饭的工夫,老书记给我们全部剪完,我们互相欣赏着老书记给我们留下的发型,毫不夸张地说,就发型而言绝对是当时的潮流,‘分头’。就手艺而言毫不逊色于国营理发店的专业理发师,难以想象的是能用这样一把看上去十分笨拙,粗糙的剪羊毛剪刀,剪出如此精细美妙的发型,这手艺看来只有老书记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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