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2 / 2)

“这、这怎么冲锋陷阵啊?”

愚听想了想,指着天上说:“她可以是天上的将军啊。”

“哦对了,用仙法。嘶,这在天上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你才在天庭呆了几天?孤陋寡闻!”

“您博闻强识,给我介绍介绍这人物呗~”

南梦清黎嘴角撇了撇,指着院墙前那一丛竹子,道:“那边有石刻,你自己看去!”

顺着指的方向走过去,果然见青青竹叶下有一块青石板,上面刻着字。李容身一边默念一边想象着这位楚将军的样子。这女将军姓楚名千渝,颇有人间意味的名字,出场却已经在天庭任职。领着一队不足百人的兵马,本来是负责巡逻宫廷的,邪魔侵扰时,救驾有功,请赏求的却是调至天河南疆前线,或以纤弱之姿诱敌深入,迎面痛击;或设下连环计策,叫敌人困兽难斗;或排兵布阵,叫敌人有去无回。由此屡战屡胜,逼退邪祟,守护驻地百年无虞。至此,这位楚将军已与天庭众将军平起平坐。有三两将军不服,分下战书,楚将军登门应战,文斗兵法,武斗骑射,还以元神在化境之中一较高下。不知输赢,但此后战神之名传扬开来。

通读下来,李容身代入其中,颇为振奋:“嚯!这字里行间,透出来‘勇气’二字啊。”

南梦清黎添了两句:“她若没那实力,就是莽夫之勇。来此地的女儿妇人,都是希望能有楚将军的庇佑,或借一些神力,或增一些勇气,摆脱敌人冤家,事事如愿顺遂。”

“所言极是,不过她也的气运也很顺当,这一路升职扬名,一点磕绊也没有。”

“这文字无前传,也无后记,说气运顺当,实在是浅薄了。”

“说得有理,兴许这位女战神结局凄惨,已经死了,这些女儿磕破了头,也求不到什么。”李容身见南梦清黎面色铁青,忙挽住话头,“哎哎,别生气啊,怎么我逆着你的话说你来气,顺着你的话说也来气?气大伤身,更伤感情,这样吧,我再去庙里拜一拜,这次我知道那神像背后的故事了,拜的时候绝对诚心诚意!”

李容身动作夸张又滑稽,逗乐了愚听,南梦清黎神色也缓解不少。

再进厅堂,那神像愈发气宇轩昂,手提裙摆的姿态似乎是浑不在意来敌,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是满不在乎输赢。李容身走到簪莲女子身边的蒲团前,仰视着神像,郑重跪下,拜了又拜,第三拜时,还未直起身子,忽然“啪”的一声,一只烛台摔落在近前,滚热的蜡油飞溅,烫到了李容身的手脸。

见状,愚听与南梦清黎都大跨步靠过去。

“姐姐!你没事吧?”愚听跪在她身前,不敢乱动。南梦清黎皱眉端详她的手,几个红点子,还好,见她紧紧捂着半边脸不吭声,一把扯开她的手,只见右颊红了一片,还燎起了水泡,便捏着她的手腕传去心话:

算什么大事?烫坏了你凡间的皮,也就痛一会儿,没人的地方略施仙法就好了,何至于愁眉苦脸,真当个事了?再吓着愚听。

李容身反手也捏住她的手腕,传去心话,只是因为法力不济,那话断断续续的,南梦清黎听到“伤”“美女”“她家”几个字,便悄声问:“你想讹她?”

李容身刚想反驳,嘴动扯着脸动,颊上挣出血来。

一直从旁观瞧的美人惊了一跳,劝着:“啊呀!我的罪过!姑娘,快随我家的马车走吧,这若不及时诊治,怕要毁容了!”

于是,美人家的丫环在前引路,李容身被南梦清黎扶着,愚听和美人在后面小碎步跟着,一行人挤上马车。

南梦清黎方才和李容身一路窃窃私语,明白了对方觉得这女人不俗,想想之前都是在乡野之间游逛,可以此为引,感受一番重门深闺、锦衣玉食的情趣。实在是耻与为伍,便坐在了帘外,与丫环一起赶马车。

帘内,美人在左,愚听与李容身紧挨着在右。

“愚听,你去那里面坐,宽敞,咱们这样膝盖要打架了。”

“不,我要挨着姐姐,姐姐你受伤了。”

美人羡慕一笑:“你们感情真好。”

“是,”李容身点点头,问:“不知如何称呼?”

“白王氏。”

“在家里叫什么?我叫李容身,她叫愚听,外面那个叫南梦清黎。”

“母亲胎梦一株亭亭如盖的榆树,我便叫王榆。”

“我瞧着你定是不过三十岁,那便叫你榆妹妹好了。”

“都可。”王榆轻笑两声,又显出一副愁容来。李容身只当她内疚,刚欲张口开解,只见外面街上,喧嚷之中“当啷”一声,人群登时安静了,一男人高声叫嚷:“我倒要看看,谁敢对沧海月姑娘动手!”

与此同时,马车也刹住了。一时间,王榆蹙眉、愚听惧怕,李容身抬手轻怕两下,以示安抚,扭过身子,挑开窗帘,向外看,只见围观者众,因此挡住了去路。探出头去,人们围着的是一处青楼,名唤“朱喜楼”,雕栏画栋配上歌姬舞女,透出阵阵脂粉香与烟酒气,真乃骄奢淫逸的去处。

朱喜楼门前,歌姬沧海月肩上的薄纱已经被扯破,泪涟涟的靠在为她出头的男人怀里,地上是一个摔碎的酒壶,对面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身锦衣倒是合身,也正因为合身,显得他像一个灯笼,大汉手里举着酒杯,醉醺醺道:“这郎才女貌,好生般配呀。贱婢,你可知道我家财万贯,是他白云初三代人也比不上的。长得好看会说话算什么?有钱挥霍才是正道!我愿意给你个子儿花花,是你的福气。”

沧海月啐道:“我与云郎情投意合,休要用金钱侮辱我!”

“情投意合?他与王家下聘时,也说‘情投意合’。结果呢?榆夫人过门至今还不到三年吧,先迎进门一个舞女燕呢喃,眼下又和你在这演什么‘英雄救美’,真是不要脸面!”说着,趁人不备,把手里的那杯酒迅速泼到白云初脸上。

白云初气急,一手揉眼一手指着对面:“你你你!有辱斯文!有辱家门!”

人群里也有一人帮腔:“说话便说话,动手偷袭算什么?”

李容身循声看去,这人一副及冠之士的打扮,但后脖颈柔软白净,绒绒一层细碎的毛发,肩膀削瘦,前胸微丰,分明是女扮男装。

大汉打量着人群里这人,笑言:“你莫不是燕呢喃?”见她往人群里躲,正要迈步过去抓她,却被一个背着琵琶的男子抱住。

“撒开!”大汉回身看去,笑言:“柳奴,你抱着我做什么?我可没有龙阳之癖啊。”

柳奴见大汉并没有继续追的意思,忙松开手,立身笑道:“我也没有,只是我们这石阶日久,松动了,怕你醉着跑下去,再失足摔了,岂不是要连着好几日都捧不了我的场了?”

“哈哈,大不了,我请你去府上,将你那新谱的琵琶曲也给我弹来,银钱自然少不了你。”

“巧了,近日磨的那一个谱子今天竟成了,何不随我到楼上听一听?”

“好!好!”大汉回身蔑视那仍抱着的男女,“有高雅之乐,何必在这里与腌臜之物纠缠不清呢?”

闹剧落幕,众人散去,马车也能向前了,李容身坐回去,落下帘子,回头看见榆妹妹已然又羞又气,泪湿衣襟,如此知道那被夫君背叛的“榆夫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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