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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什么呢?”萧见琛喊他。

陆繁回头,双颊飞红,支支吾吾开口:“殿下,他们苗疆人,都这么好看么?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萧见琛恨铁不成钢:“他们苗疆人都是吸精气的妖精,一会儿就把你吸成人干!”

陆繁立刻反应过来,朝天举起三根手指,“殿下,我一时间被迷了眼,以后不会了,我发誓!”

萧见琛这才放心,朝陆繁挥挥手,“你去吧,我要睡了。”

他侧躺在床上,往窗外瞟了一眼,还睡什么,天边都已变得蒙蒙亮。

一直到午时,花酌枝才悠悠转醒,他已褪去满身老态,模样比之前还水灵,肤若凝脂,杏眼卧蚕,眼珠像一对紫葡萄,闪着灵动的光。

“已恢复差不多,要镜子么?”尽职尽责守在一旁的沈碎溪问道。

“碎溪。”

“嗯?”

花酌枝嘴唇张了几张,眉间愁出一个浅浅的痕迹,“他好像……不愿嫁我。”

他原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他岂止是不愿嫁你,他还怕你,说你是妖精呢。”沈碎溪上前将人扶坐起来,递上一身绛红色常服,趁花酌枝穿衣服的空,将昨夜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那我之前做的准备岂不是全都白费,我差人新画的春宫图就快要画完了。”花酌枝有些苦恼。

萧见琛还未嫁来之前,他就已经把床上那些事学了个透彻,春宫图都翻烂好几本,几乎天天缠着沈碎溪打听那点东西。

沈碎溪勾唇一笑,“我教你那些,没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你尽管去试。”

“我不敢,我怕他见了我就要逃。”

说完,花酌枝边系腰带边走到柜子前,他从自己的小屉中拨弄来拨弄去,最终选了一对做工精致的桃花晶石耳坠,偏头戴好耳坠,他又拽了两根绳子咬在嘴中,在耳后编出两个细细的麻花辫。

收拾好自己,他带着沈碎溪往外走去,自言自语,“醉眠的果儿是不是熟了,我去将头一茬摘了,送给他吃。”

“……”沈碎溪叹了口气:“方才我说的,你都没听见么?你为他穿汉人的婚服,走汉人的礼制,建汉人的宫殿,处处迁就他,他却视你为精怪,你何至于此?”

花酌枝背起自己亲手织的小挎包,眼睛忽闪忽闪地,“听见了,碎溪,你个子高,待会儿帮我摘最顶上那个可以吗?”

最顶上那个最甜。

沈碎溪选择闭嘴。

醉眠是南疆才有的果树,吃上一颗,犹如饮下一坛上好美酒,届时浑身气血翻涌,脱胎换骨,好不自在,时常服用,可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花酌枝的名字,便取自这棵醉眠树。

“灵泽沥沥花酌枝,金乌啼啼醉亦眠。”

初春时小雨纷纷,醉眠花触雨而开,酒香绕枝,夏末时艳阳高照,醉眠成果,连金乌吃下都连连鸣啼,直至醉倒过去。

“碎溪,就那颗吧。”花酌枝踮起脚尖,手指指向最高处那根枝条,上头坠着一颗又大又红的果子。

沈碎溪认命,一跃而起,将花酌枝指的那颗果子精准摘下。

花酌枝把果子塞进小挎包里,又指向另外一颗,“那颗也要。”

沈碎溪:“不若你让他来同你一起摘,他比我高一些,不必跳起就能摘下。”

“这样不好吧。”花酌枝十分诚恳回道:“摘果子实在是太累了。”

沈碎溪:“……”

他又跳起来,直接将那根枝条压到花酌枝跟前。

花酌枝眼睛笑成月牙,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将这条枝上的几颗果子尽数摘去。

“可以了,就这些吧,吃多了要醉的。”他拍拍小挎包,心满意足,准备回去。

与此同时,萧见琛刚刚睡醒,正准备吃早饭。

看着一桌子奇奇怪怪的吃食,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指着其中一盘询问,“这枯草上一滩绿油油的是什么?”

王文才尽职尽责解释道:“此乃棉菜粑。”

萧见琛和陆繁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把?”

“棉菜粑,外皮由糯米攒制而成,其中馅料为腌棉菜,吃起来软糯清香,回味无穷。”

“那这个呢?”萧见琛又指了指像是点心的东西。

“此乃花饼,是——”

“知道了知道了,花做的饼子。”萧见琛打断王文才,然后撇了撇嘴,“怎么都这么素,谁要吃菜啊,本殿下要吃肉。”

“肉?”王文才想了想,将最中央那个小瓦罐推至萧见琛跟前,“此乃苗疆宴请宾客的主菜。”

一听是这么隆重的菜,萧见琛跟陆繁都好奇地伸过脑袋去。

“瞧……”王文才缓缓掀开瓦罐的盖子,里头是一罐乳白的汤,汤面之上,露着几只蝎尾和不知什么东西的爪子。

萧见琛头皮一阵发麻,身子僵住,再看陆繁,如避大难般连连倒退几步,险些绊倒在地。

“这、这是……”

王文才洋洋得意,摇头晃脑地,“此乃五毒汤,由全蝎,蟾酥,守宫,百足虫,五步蛇熬制而成,有祛风退湿,活络化瘀之效……”

他越说声音越大,语句逐渐高亢,“喝起来更是甘旨肥浓!令人食指大动,欲罢不——”

“呕——”

只听见两声,萧见琛同陆繁一同冲出去,趴在吊脚小楼的栏杆处干呕了半天,直到闻见似有若无的酒香才缓过来。

“夫人,夫人……”王文才端着瓦罐追上来,“这可是好东西啊!夫人要趁热喝!”

“拿远些!”萧见琛大声吼道,后背紧紧贴在栏杆上,半个身子几乎掉出去。

“好,好。”王文才脸色愈发难看,捧着瓦罐一步步后退。

等人跟五毒汤都走出几米远,萧见琛才慢慢放松下来。

“咕噜……”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陆繁一眼,陆繁十分识趣:“殿下,是我的肚子在叫,我饿了。”

萧见琛摸了摸腹部,小声道:“我也饿了。”

陆繁转头,朝王文才狠狠控诉:“你们南疆果真野蛮!居然以虫做汤,简直荒唐!那汤喝下去岂不是要去半条命!”

王文才有苦说不出,只能不断强调,“这是好东西,这是好东西啊!”

萧见琛自然是不信的,他瞪了王文才一眼,“你们是不是故意给本殿下吃虫子,若真是好东西,你先喝一口给本殿下看看!”

王文才二话不说,捧起瓦罐,“咕咚咕咚”,半罐汤直接下了肚。

萧见琛,陆繁:“……”

王文才:“嗝——”

“滚滚滚!呕——”萧见琛胳膊不断挥舞着,将王文才赶走后,同陆繁趴在一处干呕。

呕着呕着,陆繁眼泪汪汪劝道:“殿下,我肚中空空,吐都吐不出,那粑粑跟饼子看上去能吃,不如我们吃点,先果腹也好。”

谁知萧见琛情绪十分激动,他高高抬起胳膊,在空中指指点点,“我萧见琛就是饿死,死外面,从这跳下去,也绝不会吃他们一点东西!”

说罢一低头,同楼下摘果子回来的花酌枝对视在一起。

“扑通!”

萧见琛愣了半晌,他缓缓收回胳膊,手指死死按在胸前,那里像是装了什么奇巧机关,自见了下头的人,就跳的一发不可收拾。

花酌枝已经在这儿听了许久,可当萧见琛真的朝他看来时,他又慌慌张张躲闪开目光。

这时沈碎溪也从树林中钻出,他弯腰擦去鞋尖的脏泥,直起身时也发现站在二楼的主仆二人。

他笑笑,走到花酌枝身边,抬头同萧见琛打招呼,“夫人好雅致,可是在看风景?”

没有王文才译说,萧见琛压根听不懂苗疆话,他干咳一声,鸡同鸭讲道:“你们吃了没?”

说完,那眼神直勾勾盯在花酌枝身上,喉咙里像是搁了个火炉,烫得他嗓子眼又紧又干。

花酌枝则一言不发,手指头不自在地搅弄着挎包的带子,耳垂泛着粉色,几乎同他的耳饰融为一体。

而陆繁的眼睛也时不时往沈碎溪脸上瞄,瞄一眼便控制着自己挪开,挪开后又不争气地再瞄一眼。

对于两个人这样的眼神,沈碎溪十分熟悉,他了然笑笑,同花酌枝道:“看他这样子,还是钟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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