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5(1 / 2)

隔日一早,没等唐婠出手捞人,谢思淳便风风火火登门来见她了,姐妹两个在房里说了会儿话,谢思淳渐渐待不住了,怂恿唐婠一起去天音坊听一出戏。

“可好看了,真的。那出戏被编成了话本子,在岷州都传遍了,十家戏馆子里少说有九家都在演它!可惜只有京城天音坊的李家班子演得最正宗,我当时在岷州心可痒痒了,恨不能立刻长一双翅膀飞来这儿看戏。”

“那出戏的名字可是叫《朝颜记》?”

“姐姐你也看过!”

“只是听过,前些日子我时常听人说起它。”

“那姐姐就没想着要去看一看吗?”

“……”唐婠其实想过要去看,还买了话本子放在床头,准备闲暇时拿来翻翻。

不过当天晚上,她只翻了几页,便被温亭玉瞧见了,平素对这些事物兴趣缺缺的人,那次却一反常态,水鬼似的缠过来,拢她入怀,说要同她一起观摩——这哪里还能看得下去?

翌日日上三竿,唐婠醒来后,往枕旁一摸,意外地摸了个空。

她的话本子不见了。

罪魁祸首微微笑着,握住她摸空的手,轻柔把玩,漂亮的眼睛倒映着曦光,一点都不心虚:“方才那话本子我看完了,说是依据史料改编,实则全是胡编乱造,婠婠不看它了好不好?多看看我。”

之后,唐婠便把这件事忘记了。如果不是谢思淳提起,唐婠甚至不记得温亭玉还扔过她的话本子。

唐婠掐去其中不能言明的部分,勉强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谢思淳。

谢思淳听得直发笑:“要不说姐夫是读书人呢,他们读书人哪里能懂看戏的精髓?贴不贴合史料的才不是我们在意的东西,只要故事够曲折,感情够动人,那就是好戏!”

她兴致正浓,拉起唐婠登上马车便直奔天音坊去。

赶巧天音坊今日有这出戏,两人闲坐在二楼包厢里嗑嗑瓜子,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好戏终于开场。

《朝颜记》讲的是前朝大业末期,出了个不问朝政、专爱听曲写曲的帝王。

有一年帝王南巡,遇上乱党,负伤流落民间,被一美貌女子所救。

女子名朝颜,是当地青楼有名的头牌清倌,不仅容颜绝色,还生就一副得天独厚的好嗓子,引得不少权贵子弟竞相追逐。

身在乱花中的朝颜却并不轻浮,更不为权势所屈,义无反顾爱上了当时改名易姓、与部下失联的年轻帝王。

为了与他长相厮守,朝颜拒绝了郡守之子的追求,从青楼赎身,却不料郡守之子对她怀恨在心,拦在了她与“一穷二白”的帝王的回家路上。

千钧一发之际,帝王的部下浩浩荡荡赶到,天威在上,把那郡守之子吓得是屁滚尿流。

帝王与朝颜情深,力排众议迎朝颜入宫,从此专房独宠。宠到什么程度呢?朝颜身份低微,帝王便叫权倾朝野的公孙家认下朝颜做义女,而后名正言顺地抬了她做皇后;朝颜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帝王便为她遣散后宫,不再纳妃;朝颜喜欢听曲儿,帝王便广寻天下乐师,与他们一同作曲,博其欢心;朝颜刚被诊出喜脉时,帝王便下旨,若诞下皇子,则即日册封为太子……

然而好景不长,帝王在政事上的昏庸引起朝臣不满,各州起义频发。

好在当朝大将军能力不俗,为帝王平息了大大小小十余次叛乱。一次,在他离京平乱的途中,发生了宫变,待大将军领兵归来,杀尽乱党,帝王已被贼子斩于剑下,怀孕的朝颜也不知所踪。

帝王膝下无子,国也不可一日无君,最终,在众大臣的簇拥之下,大将军黄袍加身,改旗易帜,成立新朝,是为大宁……

唐婠磕着瓜子看戏幕落下。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温亭玉会说这出戏“胡编乱造”了——它简直把当今大宁朝的皇帝陛下塑造成了一个忠君爱民、人畜无害、迫不得已推翻前朝统治的在世活佛啊。

假如当年真如这戏里所说,大将军是众望所归登基为帝的,那么岷州以南为何还会出现一个虎视眈眈的南业国?

前朝末年的局势远比戏文里呈现的要波涛汹涌。

事实上,朝颜皇后的确诞下了一个太子。那时三方势力混战不休:大将军想称帝,前朝末帝的同胞兄弟康王也想称帝,襁褓中的太子殿下更是名义上的帝王。

后来天下一分为二。

北方,大将军建立宁朝;南方,旧臣簇拥前朝太子为幼帝,前朝康王为摄政王,建立南业朝。

唐婠心想,她也许还得感谢南业。这二十年来,若不是有南业时时刻刻威胁着大宁朝的边境,她爹这个镇南王在宁帝眼里就更加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她的思绪越飘越远,一旁的谢思淳还以为她是对戏中的人物结局久久不能释怀,捏她肩膀安慰道:“姐姐别难过,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唐婠回过神,手里的瓜子已经见底,她拍了拍掌心残留的细沫,笑着说:“我没难过,就是突然想起了别的事。倒是你,终于看到了在岷州就心心念念的戏,圆满了吧?”

“圆满是圆满了,但又好像不那么圆满……”

谢思淳矛盾地叹了口气,“话本里说朝颜皇后是沉鱼落雁的绝色美人,世无其二,我还以为这次出场的角儿会有多美呢,结果也就是个普通的美人而已。”

唐婠掏出帕子擦擦手指,好笑地觑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戏班子,上哪儿去给你找绝代佳人?”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