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或非的世界(2 / 2)

于是,

她在一个电话亭里给自己打电话。

电话亭是近代那种漆成了大红的,

就在街市路旁。

来来往往的行人们没着表情没有色彩,

他们不会去注意电话亭里的女孩说些什么,

更不会知道她是拿着话筒在跟自己说话。

电话亭的格子玻璃反映着白色灯光,

一片光亮挡去了女孩大部分的相貌,

能看到的,

只有她的眼睛。

那么,

她的眼睛里要透着什么呢~

或非不知是问自己,

还是在问心里的橙青。

橙青没有反应,

这个问题始终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或非拿着画笔改啊改啊,

女孩的眼神变啊变啊,

可怎么都不是她想要的感觉。

改了很多遍后,

或非撇掉了画笔,

她知道自己做不到了。

可想了又想,

看了又看,

这画除了最后一步又是最关键一步外,

其它自己都是很满意的,

心里有无数个不甘心呐。

或非也是有在服用情萃的,

当感觉自己对橙青的情恋开始似有似无时,

她的生活就崩塌到不知所措,

一种巨大的负罪感压着自己,

神经像得了重感冒一样,

颤栗到不能自持。

吃完情萃胶囊,

久久后才恢复到往常。

或非漫望着窗口玻璃里电子时钟的倒影,

那红色的数字,

在外面灰色的阴幕上一闪一闪,

不急不缓。

她在想,

想念着的橙青是否也只是一个幻化。

天开始认真地下起小雨,

点点滴滴滴滴嗒嗒。

周遭变得安静,

眼前的所有事物分外真实起来,

或非在望着远处的房屋出神。

这时,

对面斜坡的小窄巷里走出个女人来,

灰黑的长风衣,

松蓬蓬的大卷长发搭满了后背。

斜巷两侧的弯墙上,

爬着点点小绿的藤蔓,

湿滑的枪黑色石阶上,

她迎面遇上了一个无所事事走过的男人,

两人互望了一下就各自走开了。

就这时,

或非心里动了一下,

也想出去溜溜,

感受下这难得的真实了。

雨已很小,

或非就没打算再拿伞,

她是个出门尽量不带东西的人,

何况还是雨伞这样的大件。

天不算冷,

淋点小雨也是不错的感觉。

或非对着镜子,

讲究地给自己涂了个迷彩的唇纹,

表示自己要去野外了。

然后立了衣领,

就这么出了门去。

没走多远,

雨基本上停了,

风还是很硬,

混着细散的雾珠轻扑在她脸上,

能感觉到睫毛上挂着晶珠儿越来越多,

加上风的不停摇拽,

睫毛生生发痒。

或非揉了揉,

心里对着风说:

你只管吹你的吧,

不要在乎我~

她来到宅区的一个小广场,

那里有座细铁链吊着的秋千。

还没到就远远看见,

它孤静静地暗自轻晃着,

两只黑色的雨燕在边上贴飞而过,

剪划着丝丝凉风。

或非走近秋千,

用手抹了抹坐板上的积水,

再拿衣角揩了揩,

坐了上去。

她抓着两条浸冷的细铁链,

自己慢慢荡了起来。

铁链有节奏地轻声嘎吱吱响着,

或非闭了眼,

扬起头,

摇摇荡荡里,

去了另个世界。

那里,

她问橙青:

你为什么喜欢讽刺每一件事情~

橙青说:

因为这比说出真实感受更加容易啊。

难怪了……

或非走出了宅区时,

风也小了。

远处都是雾绕绕的青山,

放眼净是润心的冷绿。

一条两岸满是水草的小溪边,

挂着条不知道哪个年代的腐旧小木舟。

她绕了半天想试试能否站上去,

最后还是放弃了,

总担心草蔓里钻出什么吓人的东西来。

一处小回洼里,

两只很小的蜻蜓垂弯着尾巴连在一起,

在水面悬悬走走,

尾巴翠绿得太亮眼,

或非有点替它们担心。

徐风悠悠,

情思细细。

溪旁,

或非迎着挂在脸上的风丝儿独自走着。

她是那种在一起笑,

偷偷躲起来哭的人,

认识很久了的朋友有许多都不知道,

那橙青会知道么~

她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心里的橙青。

回到家里,

没多久,

天暗了,

或非的眼亮了。

反正还没什么食欲,

她就没有开莹曜灯,

找出根蜡烛来,

点着了……

呆呆看着火苗好一阵。

光亮虽小,

却暖了心。

随便调些食料吃了后,

或非有点困了。

她把幕展跟背景音调成近代火车里的场景,

就在那轰隆隆的铁轮声中小心地睡了……

一天,

或非急突突跑进画室,

找出那幅未完成的画作,

在女孩的眼睛上涂涂抹抹就是几下

——一副墨镜。

她满意地扫了两眼,

就把画轻轻放好了,

大步走了出去。

最近天无故变得凉了起来,

或非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橙青了。

她变得像是痴了般,

就是想看与爱情相关的任何东西,

拣着就看,

不管是书还是电影,

不管是精彩还是烂俗,

她都能看到直若其人……

阳台上,

或非好像被凉风吹得恢复了些理性,

从吊摇床上下来了,

纤目细眉的她望了望天,

原来一直是阴着的啊~

就连路上行人的脸也都是阴吊着。

这时,

一阵熟悉又陌生的潮冷味道,

突然冲入脑里,

有股肃杀气在天地间冲涌,

或非被这阵突如其来打破了昏沉,

好像感觉到了一种不可抗拒的,

宿命般厚重的沧漠,

各种乱色纷杂的幻象顿时狂泻进她脑海,

…………

一瞬间后,

她仿佛历游了几千年,

这时,

在远处,

一个穿着鹅黄上衣跟白色裤子,

斜背紫色挎包的女孩手里拿着口琴,

在一处乱石堆里跳来跳去,

让人费解,

与周遭景境如此不搭,

像是个故意冒出来的坏精怪。

或非回到屋里,

换了衣服,

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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