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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小子刚刚是不是走神了,本来就是我和领主提出的叫你来城堡做护卫的。”

“什么?”维尔卡斯愣住了。

维克还以为小儿子不愿意,耐心解释道:“领主手下那些值得信任的近臣,大多都是护卫和侍女出身,你去做这个护卫,将来我们部族受了委屈,至少有人能在领主身边说得上话。”

“谁说我不愿意?”维尔卡斯苍蓝色的眼睛里放出光彩,耳朵抖擞着立起来。“我当然……当然可以为了部族献身。”

————

安珀坐在书房,思绪却飘到了几个小时之前。

“那耳朵还给我摸吗?”

青年偏过头去,银灰色的耳朵尖紧张地颤了一颤,丝丝热意从脸颊升到了耳根。

“嗯。”

“领主,紧急情报!阿南特侯爵举兵叛变,他与科瑞格人组成的联军向南方进发,截止到我们收到情报,他们庞大的军队已经连取三个领地,势头不减,正在继续深入帝国内部。”

好机会。

安珀脸上的笑意收起来了,她伸出手去,拔掉了桌面巨大沙盘上那几个围绕着翡翠郡的旗帜。

“出兵吧。”

阿南特侯爵叛乱,一路南下,直指帝都。

路德维希二世紧急调集自己的军队,并要求几个忠诚的附庸率领自己的军队参与镇压阿南特侯爵的叛乱,其中就包括康纳伯爵,并向帝国所有领地征收临时战争税以支持可能到来的战争.

斯兰女公爵安珀趁乱连取阿什福特、沃根丹、潘尼斯科三个男爵领,这几位男爵的求救信还没送到康纳伯爵手上,战争就结束了,领地以极快的速度易主,贵族们纷纷出逃。

可见有些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联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面对这四起的战争,康纳伯爵并未在第一时间响应路德维希二世的召集,相反,他还劝下了准备出兵的与他共同瓜分了斯兰郡的那几个伯爵。

“你们以为安珀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对她周边的领地下手,她分明与阿南特侯爵做着一样的打算!”她难道不想一路打到斯兰郡,收回自己的家族封地吗?

其他伯爵骤然惊醒。如果他们带兵出发,将来领地空虚,岂不是要被翡翠领的安珀趁虚而入?

可是按兵不动,不就违抗了陛下的命令,还如何做他忠诚的封臣?

这真叫人两难。

于是他们默契地做了同一个决定,那就是拖。

粮草没有筹集好,军队还没召集完,武器生锈了得修理一番,马车腐朽了要重新造,总之就是出不了兵。

路德维希二世哪里看不出他们是故意拖延,气得跳脚。阿南特侯爵身为边境侯爵,本来指望他为帝国扩充版图,实在不济的话守土也行,谁知道他转头就把刀锋对准自己人,这些封臣也是一样,受封土地的时候一个个无比忠诚,封地到手就变了嘴脸。

还好也有一心为国的忠臣良将,路德维希二世重新启用曾因功高震主被冷落的阿尔布雷伯爵,叫他带兵前去迎击敌人。

至于安珀产生的威胁,怎么看也是阿南特侯爵这边比较紧要,翡翠郡就先放到一边,反正还有康纳伯爵盯着,他可是更怕安珀有异动的那一个。

————

翡翠郡。

安珀出兵的命令一出,军营中的士兵们立即按照军令要求兵分三路,前去攻打几个男爵领。

维克听说以后,主动请求要带苏狄特骑兵上战场,趁这个机会表现他们的忠诚和英勇,这个提议当然被安珀拒绝了,打这几个男爵领还用不着出动这么多骑兵。

守城最重要的是军民一心,但实际上,民心所向的领主屈指可数,尤其是毗邻翡翠郡的领地,在安珀的对比下,民心早就漏成筛子了。

这三个领地,只有一个沃根丹领是实打实发生了正面冲突的,另外两个,完全是被民众拱手送给了安珀。

阿什福特领在菲拉赫南边,曾经有农事官下乡指导村民种植玉米的时候就遇到过一件趣事,有个村庄派人向农事官诉苦,说从来没有人给他们发放种子,指导农事,连识字班都没开过。这个农事官大惊失色,还以为工作出了巨大纰漏,赶紧仔细询问起来,后来才松了一口气,告诉这个村庄的农夫:“你看,这有一条小河,在地图上叫格加河,这条河是两个领地的边界,你们是阿什福特领,我们是菲拉赫,你看,河边的这个石碑上也写了。”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若有所思地回去了。

等农事官下次再来时,这个村庄的村民又来了,他们非要拉着农事官到格加河畔看看。这一看就叫农事官大惊失色,这一小段本来就因为干旱水位下降的格加河彻底被填平,石碑也不知所踪。

“现在没有什么河,也没有石碑了,可以教我们种土豆了吗?”村民们期盼地看着农事官。

农事官哑口无言。

这能一样吗?

现在一样了。大胆的村民们给士兵领了一条通向城堡的小路,叫他们悄悄接近了领主的堡垒,翡翠郡的士兵趁机放出了几头肥猪,让它们大摇大摆地在城堡前刨土。

城堡内的守卫对此丝毫没有生疑,猪这种牲畜不就是散养的吗?好大胆的农夫,竟然叫这几头猪越过了领主的地界,吃了领主土地上的草,那它们现在就是领主的财产了!

于是他们欢快地打开了大门,将这几头肥猪擒住,五花大绑,准备运回城堡里。

埋伏的士兵趁这时突袭而出,轻而易举地就控制了城堡大门,叫它无法关闭,失去了大门的城堡失去了屏障的功用,里面的守卫很快就节节败退,使翡翠郡的士兵轻易地攻陷了这座本应固若金汤的堡垒。

潘尼斯科城的陷落看起来就更加草率了。

有几个敌方的士兵一见安珀兵临城下,不仅私自放下了护城河上的吊桥,还破坏了城门的机械装置,使它无法完全闭合。

反水的士兵头目是一个叫卡姆登的年轻人,他原本很受潘尼斯科男爵重视,因而在这次战事中担任了守城的重任。

但问题就出在他因为一贯的忠诚和可靠,曾被潘尼斯科男爵派去翡翠郡打探消息。

兵营是否有异动、那些嗅觉最敏锐的商人有没有感受到战争到来的前兆而作出反应、民众对战争的情绪和看法,这些信息都能旁敲侧击地帮助他们推断出安珀近期有无出兵计划,帮助他们防备着翡翠郡可能的入侵。

卡姆登与同行的士兵一进城就散开,分头打探消息。卡姆登流连于摊位和店铺,装作是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

他脸上显露出质朴的、看人总有些讨好的神情,对城里的许多新鲜事物也不熟悉,完完全全就是个第一次进城的农家青年,丝毫不引人怀疑。

在这样一副淳朴的伪装下,卡姆登打听的却是有些敏感的信息,城内的粮食有没有涨价?如果军队需要调动,那必是要准备粮草的。市场上的车轴、牲畜、铁器是否比往常紧缺?有没有听说可以制成攻城武器的巨木被砍伐?

得到的消息是一切如常。

于是卡姆登离开城内专门提供摆摊摊位的市场,挨个走进街边的店铺,进来以后他才发现,这是一家鞋店。翡翠郡的服饰和鞋子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需要找裁缝和鞋匠定制,直接到店铺购买适合自己的尺码就行。对翡翠郡的民众来说,他们才不认为手工定制的商品溢价更高,更值得追捧,他们只知道,试穿了觉得合适就能带回去,远比等待漫长的工期要方便多了。

卡姆登走进这家店铺就吓了一跳,不是为这里男女鞋子的式样繁多而惊讶——而是尺码,从小巧到差不多和卡姆登的手掌一样大,再到大得像两只小船,什么大小的鞋子都有!

卡姆登立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它已经很旧了,穿了好几年,鞋尖补过好几回,卡姆登还没有扔掉,依然将就穿着。

店员热情地招呼着这位客人,并不因为卡姆登打扮的简朴而轻视他。因为在她的经验中,比起鞋面崭新,一尘不染的那些人,一个鞋子上打过补丁的人明显更可能买一双鞋。

近年来,人们手中虽然宽裕很多,但没奢侈到动辄就到店铺内买两双鞋回去穿,如果不是换季,那么必定是鞋子穿破了才想买新的。

她向卡姆登推荐起眼下最时兴的款式,“这双便鞋透气性很好,使用的皮革也是同等价格中性价比最高的,鞋底经久耐用,能走上许多路也不见磨损,尺码也是相当齐全的。你要不要试穿一下?”

卡姆登很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店员,重复道:“尺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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