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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冲锋陷阵”,如果冲锋没能成功冲散对方的阵型,那么骑士就真的“陷阵”了。

翡翠领的士兵怎么会如此顽固!他们仿佛不怕死一样前仆后继的补上骑士们好不容易撕开的缺口,喊着“为了翡翠领!”“为了领主大人!”这样的口号,这些从渗血的齿缝和嘶哑的喉咙里挤出的不是提胆的空话,他们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骑兵一旦失去了机动性,就像陷在沥青湖的动物一样,难以脱身。领头的骑士想重新组织起有效的冲锋,但这些临时召集在一起的战士并没有什么相互配合的默契。

尤其是此时下达命令的已非发起此次战争的利亚姆,他早在发现战局不如他设想的那般时,就被周围的侍从们竭力劝阻下来了。在这个国王和大公都要冲在战场带头冲锋上的时代,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躲在战士们背后,还觉得自己能当好一个伯爵的。

士气的消散几乎是一瞬间的,当战马被用来帮助战士逃跑得更快,而不是冲开面前的一切阻挡时,战局就已经注定。

菲拉赫败了!

这样的消息传回城里,不由得令菲拉赫人大惊失色。他们虽然也不见得有多支持伯爵的军队攻城掠地,但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惨败:不仅军队被打散了,毫无还手之力,还被反过来长驱直入,眼看着翡翠领的军队就要进城了!

在惶惶不安的气氛中,人们惴惴地等待着即将降临又不可知的结果。所有人的生活在这时停顿下来,街上一个人影都找不到,偶尔有居民出门,一见到这种架势,又立刻沿着墙根遁走。

好在这种令人痛苦的焦虑不安,并没有持续太久。

先是骑兵的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响声,紧接着是步兵们沉重而有节奏的步伐。

街道上那些看似紧闭着的窗户背后,有无数双眼睛从窗缝里向外看,这座城市换了新的主人,原本的秩序被打乱,居民们内心的恐慌不安,不亚于泛滥的洪水冲垮一切,所有个人的智慧和能力,都在这种变故之下无能为力,派不上一点用场。

很快,几个轻骑兵穿城而过,向城内的众人传达了新领主的命令:所有人留在家中,紧闭家门,既不能随意上街,也不能相互串门。

在占领一座新城市时,一个合格的领导者都会下这样的命令。一是防止民众混乱起来,有人趁乱行抢劫、盗窃、放火之事,二是把所有人按下来不动,就能很容易地发现城内可能埋伏的伏兵。

全城都静寂下来了,可人们就算待在家里,也有些心神不宁,不过没声音总好过有声音,很难想象这个时候要是听见一声哭喊哀嚎,该是多么提心吊胆。

玛莉提丝坐在窗户前,手里捏着还未完成的绣活,怔怔的出神,直到儿子提醒她,玛莉提丝才发现手里的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到地上了。

她捡起针,看到感受到这不寻常气氛的儿子贴在她脚边坐下,抬起小脸问道:“妈妈,好黑啊,为什么不开窗?”

玛莉提丝家的窗户,用不起玻璃和牛角,就是个可以支起来的木板而已,放下来家里就一片昏暗,因而玛莉提丝坐在窗边,借着支起来的一条小缝露出的光照做裁缝活。

玛莉提丝摸了摸儿子的头,按着他紧紧贴向自己,用这样的动作让母子两个都有些安全感。

一阵既不急促也并不猛烈的敲门声响起,玛莉提丝的身体抖了抖,连忙叫儿子藏进柜子里,自己则快步走向门口。

门外果不其然站着两个士兵,玛莉提丝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慌张,露出一个恭顺的笑容来,请他们进来,又拿出家中仅有的食物招待他们,这是战败者的义务,若是这几个士兵不讲道理,玛莉提丝心中也有了最坏的打算。

两个士兵也的确进来了,他们没去看玛莉提丝送上来的食物,也没用眼神上下打量这个女人,而是掏出了一个厚重的本子,问道:“女士,我们需要登记一些信息,您家中有几口人?姓名是什么?年龄多少?原本是做什么的,或者有什么技艺?”

玛莉提丝犹豫了一下,还没说话,另一个士兵就说道:“女士,请务必如实回答,不要隐瞒,如果有在外未归的家庭成员,也要留下信息,否则他没有身份记录,将来做别的事都会很麻烦。”

直到这位士兵开口说话了,玛莉提丝才惊诧地发现她是女人,房间里太昏暗,女兵士又晒得很黑,头发也剪的如同一个男人那样短,这才让玛莉提丝错认。

这一刻,她既惊讶于有女人做士兵,又无比庆幸士兵是女人。

玛莉提丝说出了自己的信息,又报上儿子的,只是谎称孩子在睡觉,没让儿子露面。

说完这些,她已经等待着士兵们怀疑或鄙夷的眼神,一个家庭当然不会只有母亲和儿子,一定是漏报了人,但玛莉提丝确实没有其他人可以报上去,她甚至不敢欺骗面前的士兵,说孩子的父亲死了。

这样的眼神每天都在向她投来,邻居们看到玛莉提丝,礼貌中总带着一丝轻蔑,说她是个苦命人,却也不愿意与她交往密切。

玛莉提丝脸皮发烫,随时等待着士兵们问出那句:“是吗?真是这么回事?”然后她就不得不剖开自己的伤处,把自尊心和羞耻心狠狠的踩在脚下,回忆起那段被人欺骗又抛弃的痛苦经历。

然而,那记录的士兵重复了一遍纸上记录的信息,与玛莉提丝核对过后,就转身离开了。

走到门外,那位女兵士转过头同玛莉提丝说:“女士,把窗户打开吧,别熬坏了眼睛。”

就这样过了两天,让人奇怪的是,那些士兵来过之后,玛莉提丝反而没原本那么慌乱了。晚上也睡了一觉,没有想象中那样夜不能寐。

不过很快有新的事发愁了,家里的食物不够了。街道上肯定是没有商贩的,悄悄求助邻居,邻居家的食物说不定也不充裕,而且未必愿意拿出来给她。

她把门推开了一个缝,向外张望。远处有些脚步声,听起来并不慌乱,步伐沉稳,应该是那些翡翠领的军士。

玛莉提丝隐约听见有人说:“人口登记预计明天才完成,昨天太多人去港口那边守着了,留给这边的人手不够。一直不让民众出门,是不是……”

“那就放饭吧。”

于是又有了新命令,家中没有食物的人可以上街领取食物,每人一份,还叫他们带着水壶来打干净的水。发的食物是一种玛莉提丝没见过的圆面包,这些军士管它叫杂粮馒头,因为领食物的人多,到玛莉提丝手里时,面包有点凉了,但是还很柔软,而且里面明显放了不少的细面粉,仔细尝着有一股甜味。

这种免费提供食物的日子也就过了不到两天,可能是军士们说的那个“人口登记”完成了,大家又可以出门了。

只是街道上还是冷冷清清,但凡是没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大家都更乐意待在家里。

但玛莉提丝不行,她平日里的收入只够她和孩子勉强度日,是一点钱都攒不下来的。

这种手停口停的生活模式,让她一天也闲不下来,于是她出了门,带着自己这些天做的裁缝活到铺子里,想要换成钱。

裁缝铺老板听见敲门声,打开了一条门缝,看清楚是玛莉提丝,才让她进来,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就愁眉苦脸道:“玛莉提丝,我这没有新的活了,这次的钱还照旧给你,以后就别来了。”

玛莉提丝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小声说:“菲拉赫没有妓院啦!自从翡翠领的士兵来了以后,妓院都被关了。”

一股悲愁的情绪涌上了玛莉提丝心头,是,她这个人不光彩,她的生计也不光彩,她的手艺活是卖给那些妓女们的,为她们在裙边缝制夸张的花边,把裙子改得能显露出更多肌肤,绣些有情.色元素的手帕,其他裁缝都不愿意接这种不体面的活,只有玛莉提丝为了钱什么都做,可是她要生活的呀!要是有别的事做,她难道不想堂堂正正的、体体面面的吗?

在老板嘀嘀咕咕的诉苦中,玛莉提丝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裁缝铺,她得尽快找到个别的活做,在这座城才易主不久的时候!可想而知这会多么困难,连最贪财的商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开店门。

她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徘徊,在街角看见了几个翡翠领的军士——他们很好认,看着十分健壮,又穿统一的服饰,料子挺括,很有威严。

他们拿着那个怪模怪样的叫铁皮喇叭的东西,沿着街道喊着:“城里无事可做的人,上半天识字班,在我们这做半天事,一天得五个铜币!”

玛莉提丝立马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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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占了地盘,安珀这两天几乎没怎么睡,眼下挂了两个大黑眼圈。

菲拉赫最有价值的一是港口,二是铁矿,这些都已经被她牢牢地掌控了,菲拉赫城反倒是排在次位了。

至于菲拉赫伯爵的城堡,则是次位中的次位,他们的军队溃散后,剩余力量退回了城堡,摆出一副死命抵抗的态势。

城堡易守难攻,安珀不舍得让自己的人白白送命,选择了围困而不是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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