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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语看着他的动作,“很好,多谢皇上。”

陈祝山将斗篷掸在手臂上,“那今日陪朕吃饭吧。”

这是没得商量的事。

御膳房的菜送到了栖霞宫,御膳房的主管还觉得奇怪,没见过皇上对哪位公主如此优待。

海味山珍,尽数置于眼前。阿幸十分兴奋地在一旁布菜。

孟知语看着对面的陈祝山,抬手吃菜。

贤妃被罚的消息自然很快传遍宫城,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默默观望。

贤妃家世容貌都是一等,在此次新进的美人中,原是最有力的一位。可惜蠢了些,一开始便败下阵来。

贤妃的惩罚是风向,一时间,一众宫妃上赶着来巴结栖霞宫。

实属罕见。

阿幸看她们的样子,小声嘀咕:“瞧她们这副样子。”

孟知语不语,众矢之的通常没有好下场。陈祝山将她置于此,不知居心何在。

她称病,一概来访都推了。

挡得住宫妃,挡不住陈祝山。

她跳了一次坑,学乖了许多。陈祝山要她吃饭喝酒,尽数不从。

陈祝山笑,问:“知语不好奇我昨夜做了什么么?”

孟知语低着头,落下一子,“您说,您什么也没做。”

陈祝山答非所问:“知语真的不想知道吗?”

她身上那粉红还未消退,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撑着下巴,歪着头看她,“朕解开了知语的衣服。”

孟知语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

陈祝山却笑:“然后呢?你猜?”

孟知语别过视线,呼吸已经乱了,她落下一子,满盘皆输。

“夜已经深了,皇上要走,还是侧殿,都可以。”

陈祝山玩味地把玩着手里的黑子,“知语蝴蝶骨上有一颗红痣。”

孟知语身形微颤:“这话若叫旁人听了,皇上的一世英名,只怕荡然无存了。”

陈祝山道:“朕只是躺在知语身边,睡了一觉。”

他笑起来,笑不露齿,深不可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狗男人张口就来

第6章 第一行泪

孟知语很不喜欢陈祝山笑的时候,他的笑容是假面的面具,偏偏还能得到诸多人的赞赏。

这实在讽刺。

孟知语就这么看着他,他敛了笑容,手中的黑子从指尖掉落入棋盒之中,撞在其他子上,发出一声声响。

“朕也乏了,睡吧。”他这么说着,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孟知语看出来了,他并不打算走。

她唤阿幸,“带皇上去偏殿。”

他们二人对弈的时候,殿中是不准许留人的。其他宫人都在稍远的地方,唯有阿幸与李元站得稍近些。

天儿还是很冷,入了夜更加冷,李元和阿幸坐在栏杆上,搓着手。阿幸认得李元,她们在冷宫的时候,李元是宫里的主管。

阿幸是不大拘束的性子,她大咧咧同李元搭话:“李公公,你冷吗?”

李元手揣在袖中,说话之间全是白气。“虽然冷,但这是我的指责所在。”

阿幸点头,“嗯,我知道。”

他们二人忽然闲谈起来,不谈什么高深的,只聊些吃的喝的。阿幸也不说在冷宫的时候的事情,李元明白,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时时想起,倒不如忘却了来得更痛快些。

“西斋的糕点可好吃了。”阿幸望着天上星星感慨。

冬夜在外头看星星,也是绝了。

李元一个哆嗦,便听见温慈公主的声音。

她唤:“阿幸。”

阿幸一骨碌坐起来,往里头走。李元看她一眼,也跟着进门。

温慈公主唤阿幸,便说明他们之间的话说完了。李元低着头,跟着阿幸进了殿。

阿幸看一眼皇上,大方笑起来,“皇上随奴婢来吧。”

陈祝山并未反驳,同阿幸走得干脆利落。

孟知语甚至皱了皱眉头。

她背对着陈祝山,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阿幸领着皇上到偏殿,自然有宫女前来伺候,剩下的事便不是她的事了。

“奴婢先告退了。”阿幸退出去。

陈祝山抬手叫宫女们出去,只留下了李元。侧殿空空,虽然摆设齐全,终究少了许多人气。

陈祝山轻啧一声,摇头问:“你不劝朕吗?”

李元微抬起头,笑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睡哪儿,自然都是可以的。”

陈祝山点头,挥手叫他下去。

锦被加深,红炭温室,可是这冬天就像生了触手,从人的骨头缝里往里钻。陈祝山翻了个身,夜深人已静,他睁着眼睛,听见下雪的声音。

夜里是有宫人值守的,可是他要他们作瞎子,他们便只能作瞎子。

陈祝山轻手轻脚穿过庭院,院中落雪落了半尺。他披了一件斗篷,里头着寝衣,北风吹进他的斗篷里,随他一起进了主殿的门。

知语睡觉很轻,他开门的时候,便没想过能瞒过她。

她坐起身,与他四目相对。

她怕黑,外殿总是要留一盏灯。

一盏灯火,刚好留些微弱光线,替她照亮梦中的路。

在这微弱的灯火里,孟知语微蹙着眉,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陈祝山仿若不觉她的目光,坦然自若地在她身侧坐下。炉中的炭火已经烧到末尾,余温还能温热整个宫殿。

陈祝山道:“下雪了。”

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身上的斗篷。

知语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在梦里,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透着冷。原来人死了之后,无论多美丽的脸,都会变成青灰色的。她曾经想象过自己,倘若有一日她也死在那破败1的宫里,蛛网北风,无人知晓。那时的她的青灰的面容,是否与她母妃的青灰的面容一样。

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屏风,雕花的屏风变得模糊不清。她的视线被上移,雕花的屏风变成了陈祝山的脸。

他的脸越来越近,一双如墨的眸子被放大至眼前,几乎是她眼底生出来的。

两双美目。

孟知语合上眼皮,满目的泪被眼皮挤出,滴在他的手指上。他手指捧着孟知语的脸,他低下头来,将方才从外带进来的北风,移交知语。他的柔软的唇,是生得很好看的,印在她脸上,也是极好看的。

他吻过她的泪,源源不断的眼泪。

孟知语轻轻发颤。

陈祝山伸出手,将她瘦小的身躯揽在怀里,听她无声地哭泣,正如外面无声地下雪。

她的背脊是单薄的,靠在他怀里都像一个小玩意。

腊月十二,是赵若疏的忌日。这一日落在史书上,是毫无踪迹的。

没有人关心她何时死的,她抱着胳膊坐在那里,坐了三天,终于明白,她母亲死了。她终于变成了一个人,一无所有的一个人。

陈祝山只是这么抱着她,什么也不做,他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声相问:“他也这么抱你吗?”

怀里的人不会回答他的,她的睫毛微微颤抖,除以之外,一动不动。

陈祝山蹭了蹭她的额头,喉结滚了滚,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名唤明月的宫女是新进宫来的,便被拨来了栖霞宫伺候温慈公主。她年纪最小,因而也倍受欺负。

炉中的炭火是不够一整夜的,须得夜半来添一次,添炭火的时候是不能惊动贵人的,因而这差事烦人。这差事落在了明月头上。

明月小心翼翼地进门来,临走的时候,就这么一抬眼,便看见温慈公主的床边,还有一双男人的鞋子。

她的心脏猛地跳起来,她小心地绕过屏风,便瞧见了皇上抱着公主。

她小声惊呼出声来,而后捂住嘴,逃也似地离开了宫殿。

明月离了栖霞宫,只觉得心绪无法平静,她直觉发现了什么了不得事。这事她一人承受不来,便摇醒了与她同房的另一个宫女珍珠。

珍珠是个守不住事儿的,第二日便有消息传了出去。

一个皇帝,宿在一个嫁为人妇的公主住处,且一连好几日。这实在不合规矩,风言风语少不了。

可她们看着贤妃吃了教训,是不敢去闹的。只好在背后嚼舌根,不能和皇上说,便只好同皇后嚼舌根。

皇后是后宫之主,是皇上的正妻,自然有这个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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