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被困住的灵魂（2 / 2）

院子里比以往多了笑声。是爷爷开心了，觉得这个孙子突然间懂事了。

他们忙的时候，迪恩很悠闲，趴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忙着。迪恩觉得做狗也不错啊，可以做一只懒狗，吃饱了就趴着。

迪恩猜想，这团团上辈子是人的时候，可定也是个苦出生，你看，啥活都会干。

团团也真行，这么快就适应了做人，而且做得还挺不错。

对啊，团团已经过上了美好的狗的生活，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深度体验一下狗子的生活？迪恩为自己的想法很激动。

迪恩发现，一到这个时候，就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吸引着他。

他不停地在院子里转悠。

很美好的夜晚。月亮半遮半掩，羞羞答答地挂在树枝上，院子里撒着银色的光芒。夏虫的鸣叫，还有远处青蛙的大合唱……

爷爷和团团坐在椅子上聊天。聊得很兴致。团团几次叫我，让迪恩帮他。爷爷说的很多人和事，他不知道，需要迪恩做后援。

迪恩心不在焉。再说了，这团团的口音怪怪的，一股东北味，难道他上辈子是东北人？

“团团这家伙，一到这个时候就待不住了，心野了。要去找花花了。”

爷爷抽着烟杆，咧着嘴笑。

迪恩不知道团团的脸红没红，反正他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去吧，别在这转悠了，去找你的花花去吧。”

爷爷一声令下，迪恩箭一样地飞奔了出去，留给他们一个狗的背影。

迪恩第一次以狗的身份独自出现在这乡村的夜晚，他是既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是，这夜晚的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暧昧的气息，让他莫名其妙地兴奋，冲动。

害怕的是，他也同样感受到暗藏着的危险。感受到一些白天感受不到的讯息。他能看见很多躲在暗处的东西，不只是猫。

迪恩还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既熟悉又陌生。他边走边闻，并不时地翘起右后腿，对着电线杆或者大树，撒尿。路上遇上一只流浪狗，浑身脏兮兮的，身上很浓的味道，它在寻找食物。它不友好，耷拉下尾巴，眼睛警惕地望着迪恩。

迪恩原本想上前打个招呼，毕竟本能告诉他，他们认识，经常见面。迪恩没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人，而不是黄狗团团。于是走开了。

迪恩听见它哼哼了几句：滚远远的，不要来抢我的骨头。

迪恩笑了，他想起庄子的寓言。“南方有鸟，其名为鵷鶵，子知之乎？夫鵷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鵷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迪恩昂起头，很高傲的样子。

路两旁的房子很多，很气派，但都是黑灯瞎火的，只有一两个窗户亮着灯。迪恩知道，这些都是外出打工了。村子里几乎没有了年轻人，小孩子也进城读书去了。人很少，偶尔能看见的，都是些上年纪的老人。

迪恩记忆中童年的村庄已经消失了。那时候好多的小孩，这样的夏夜是最快乐的，捉迷藏，跳皮筋。或者跟着大人去稻田里夹黄鳝，在路边抓知了，或者在西瓜蓬里守夜……

如今，只有爷爷的院子里，还保留着童年夏夜的感觉。

有一只躲在墙角，无声无息的，吓了迪恩一跳。他本能地怕猫，它们出手速度之快，让你意想不到。还是离它远点。

出了村道，走上大路，旁边的房子更多，更高，更密集。大路是国道，来往的车辆很多，开着大灯呼啸而过。这让迪恩很是心惊。

这就是镇子了。比村里要热闹些。路边很多店铺还开着门。有修车铺，很浓的汽油柴油还有机油的味道。有酒楼，很浓的白酒味，还有浓烈的调料味，还有油烟的味道。有两家烧烤摊子，气味很呛，辣椒、孜然、花椒……总之，镇上的气味难闻多了，灰尘也大，还是爷爷的院子里舒服。

迪恩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角走，他害怕。

迪恩沿着气味走，他能闻出团团留下的尿味。走了一会，拐进一个窄窄的过道，来到楼的后面。一下子便开阔了。后边几十米外便是河道。这河迪恩熟悉，他小时候来游泳、摸鱼、跳水……现在不行了，挖沙已经将河道挖的乱七八糟，危机四伏了。

迪恩闻到了母狗花花的气息。他也突然明白，花花的主人就是村长，前面这栋五层的大楼就是村长家的。这后面停着的挖掘机、铲车，都是村长家的。

“团团，你个死鬼，这几天去哪里了？今天才来。”

一只母狗从挖掘机下走过来，摇着屁股。

原来这就是花花？就是狗团团每天跑出来幽会的花花？

迪恩被一种气息刺激得很亢奋。花花走过来，舔了几下迪恩，又围着他到处闻。

“怎么，又沾上哪条母狗了？对老娘不理不睬了？”

迪恩屏住呼吸，他使劲地告诫自己：你是人，是迪恩，不是畜生团团。但是，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一样，不由自主地往花花身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