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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婉君不愿她再操心旁人的事,承诺道:“等送你上船,我去找她,别担心这些。”

  秦水凝先是点头,旋即意识到:“你决定去送我?”

  谢婉君含糊地“嗯”了一声,眉眼也有股哀意,秦水凝便未再多说。

  昨夜刚下过雨,空中满布着灰蒙蒙的雾,阴风匝地,向上泛滥着砭骨的凉意,下午的客轮码头依旧拥挤异常,喧嚣得犹如闹市。

  小佟本想跟下来帮忙拎藤箱,谢婉君拒绝了,只叫他在车上等。秦水凝知道她要面子,小佟在场的话,她是说不出那些脆弱的话的。

  周围准备登船的旅客皆有家人送行,少则三四个人,多则七八个人挤在一起,大多哭哭啼啼,场面哀伤。相比起来,她们俩倒是最冷清的,明明心中有千言万语,恨客轮终要离港,柔肠诉说不尽。

  可两人谁也没开口,藤箱放在脚边,两双手紧紧交握,捏得掌心发出一层汗,手却仍是冰凉的,那种时刻,一切都已在不言之中了。

  铁栅栏门霍然打开,耳边响彻着哨声,乘客乌泱泱地涌了进去,携着不舍的家眷,谢婉君和秦水凝手牵着手,恨不得走一步退两步,终是挪到了检票的船员附近。

  秦水凝并未急着去排队,仍旧拉着谢婉君,俨然一副不打算上船的意思。

  时光终在流逝,眼看着行人纷纷登船,谢婉君再忍不住,猛地将她抱住,秦水凝同样紧紧地回抱着,谁也不肯放手。

  她今日穿了件水墨色的正绢旗袍,外面又加了件珍珠白的短褂,头上戴了顶羊毛毡帽,险些与远天的雾霭融为一体了。海边风大,一阵风袭过,帽子被掀翻带走,她也无心去追,万般眷恋地叫着“婉君”。

  谢婉君缓缓松开手臂,秦水凝还以为她要催自己上船,眼眶已经红了,不想她低头翻起手袋,万般珍视地拿出了个物件,用一绣样老派的帕子包裹着。

  秦水凝正满心不解,她也没将帕子解开,而是将东西塞到了秦水凝的手里。秦水凝亲自打开,帕子轻轻一松就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只消一眼便能看出有多贵重。

  那是一面嵌满螺钿的手镜,巴掌大小,镜面已经有些浊了,黄铜的底子生着淡淡的锈迹,仿佛人生的疮痍。

  谢婉君低声道:“我姓谢,名镜,字婉君。到上海后才开始用谢婉君这个名字。这面手镜是我出生时父亲做的,上面的螺钿由族中长寿的妇人亲自所嵌,图个吉意。我今日把它送给你,你一定要像我一样,收好它,它也会护佑你,一如我陪在你身侧。”

  她这叫赠君以镜,借镜明心。

  秦水凝抓紧那面手镜,仿佛带走的不是手镜,而是谢婉君。这次轮到她将谢婉君抱住,不顾远处吹哨的船员,谢婉君则万分克制地吻她的面颊,不顾世俗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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