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24(1 / 2)
女人呕着气,翻箱倒柜忙着配药,杜若也不好四下打量,靠在塌边闭眼假寐。
在范府做客的那几日,乐栾和范姥爷商讨婚姻事宜,杜若也没闲着。他走遍了范府附近的街道,窜遍各家酒馆医馆。如他所料,附近大道上几家光鲜亮丽的医馆都和范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有甚者,连药材的供应都来自范府,这些都是医学大家对平民医馆的小小接济。可如今,他站在范家对立面,便对这些医馆多有留意。方才正阳大道上亮着灯的医馆,几乎都隶属于范家。唯有这犄角小巷里零星的医馆,没接受范家的帮助,生意并不兴隆。
对他们而言,与范家有关的医馆不一定安全,但安全的医馆,一定要与范家无关。
前日一个老汉被这家医馆的主人赶出来,闹出很大动静,杜若施舍给老汉一些粮食,才得知老汉名叫梁平。老汉说自己父亲腿脚受了凉,夜里钻心地疼,但大夫开了很多药,也只能略微缓解疼痛。他闹过来,想拔出病根,结果被里面的朱小姐赶走了。
他默默记下老汉的名字和医馆的位置,没想到正好解今夜燃眉之急。
“你这朋友脾胃虚寒,别胡乱折腾,他需要静养。”女人递来一串纸包,里面包着给乐栾用来冲泡的草药。
“谢谢姐姐,请问他这胃痛的诱因是什么?”
女人冷哼一声:“还能是什么?你心里不是门儿清?”
杜若沉默了,果真有人大费周章,想赶走他和乐栾。继续调查下去,乐栾尚未痊愈的身子恐吃不消,到时候乐家老头儿怪罪下来,遭殃的怕是自己。
“收拾收拾就回去吧,我这屋小,怕也收留不了你们。”女人重新做到药台上,和杜若距离很远。
她赶人也是意料之中,半夜三更,来路不明。她愿意治疗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肖她讲,杜若也会趁早带着乐栾离开的。
“那就多谢姐姐了,”杜若解下随身玉佩,放到柜台上:“我身上银两不多,这块玉佩价值连城,如你急需用钱,随便找家当铺把它当掉便好。但你若遇到除金钱外的灾害……”
杜若话锋一转:“可以拿着这玉佩去大理寺找人帮忙。”
女人挑挑眉,似乎对杜若的话颇感兴趣,靠近他一些,详细端详起雕刻精巧的玉佩:“你是大理寺的人?”
杜若摇摇头:“并非,只是在大理寺有些私交颇深的朋友,他们见到玉佩,自会帮你。”
女人利落收下玉佩,听到他此言,有些难掩失落:“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没见过你。”
她声音颇低,杜若没听清,便探头想要她复述一遍。
“没什么,”女人打哈哈,又开始赶人,“拿完了药就扛着你朋友回去吧,忌凉性辛辣,小心别再乱吃东西。”
杜若点点头,抗起乐栾正准备原路返回,手搭上门环,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
“对了,姐姐,以后若有人半夜来访,你不必应答,佯装屋里无人便好。劫财是小,保命为大。”他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再着了道。
女人闻言挑眉,又恢复了药台上不屑的样子:“但凡有可能是真梁平,我都要开门,梁平如此,其他患者也如此。”
她是医者,若有人拿患者的性命做饵,明知是火坑,她也会往里跳。
杜若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半晌,替她关好门,背着乐栾,消失在无边夜色里。
他身后有微微亮着的,或是灯火通明的人家。京内烟火炊烟,边塞铁马掀尘。各有性格各有精力的百姓,延绵成如今的大殷。
杜若感受到肩膀上来自乐栾的重量。
军中,作为乐栾最信任的人,他有一万种机会杀死他。可最后最后,都没有动手。
让乐栾亲眼见证乐家衰亡。
让乐栾亲手毁了至亲。
诸如此类。
都是借口。
他可以手起刀落解决乐棠梨,但不能在行兵打仗时杀掉乐栾。
因为乐栾是忠武将军,是大殷的底气。他和乐栾从相见开始,乐栾就一直肩负保卫百姓的重任。
军中不可无主,他不能为了私怨,弃大殷百姓于不故。
把蛮人彻底击退的最后一战,他助乐栾胜利。当时是杀死此人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