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稚子搂着放在双股上的黄豆碗,言之凿凿道:“太上梁王呀,我姑父是太上梁王,”其实小孩也犯嘀咕,“他们说太上梁王是女王,不能称呼作姑父,可姑姑明明嫁给她,那我该如何称呼她?”

  他甚至也闹不明白,怎有人既是太上之尊又是梁亲王爵。

  嘀咕也无解,稚子欣然补充:“您尊姓大名?”

  柴睢心里努力问候和光那不厚道的古板老头,适才勉强忍下咬紧后槽牙的冲动,单手捂了脸:“我姓柴,单名睢,应该就是,你姑父。”

  “哇!”黄豆碗哐啷掉地,稚子转身跑进门,稚嫩声音登时响彻僻静院落,“姑姑,姑父回来了,姑父回家来了……”

  稚子跑进门去,风雪较方才更紧,柴睢脚前撒满黄豆,抬头看院上方天空,阴云压头。

  个半时辰后:

  时过晚饭点,李昊饥肠辘辘,饭桌前两位大人毫无用饭意,他只能看着满桌菜肴暗吞口水。

  “涤尘,”片刻后,他“姑父”终于在沉默中开尊口,语慢声低地吩咐旁边人,“这屋有些冷,你带李小郎君到西边小暖房用膳。”

  久居高位者出口即命令,梁园掌事女官不敢稍有懈怠,应下是带李昊离开,剩下柴睢和李清赏隔着方形小饭桌对面而坐。

  “去孤令上遗孀改志、遗孤善嫁,和首辅为何唯独送你来梁园?”柴睢五官轮廓清晰,面无表情时积威摄人,即便说话有些软糯,八年东宫和八年皇帝的经历仍使她看起来自带疏离。

  无怪乎太上梁王疑心重。

  三年前柴睢禅位,宋王府公子篌受玺为帝,改元象舞,持续平乱的同时颁布圣旨大赦天下并弱税三年,现今面对平乱产生的大量英烈遗属,内阁为缓轻财政压力而推行去孤令。

  所谓去孤,无非是为英烈遗属找个好人家嫁了,朝廷对娶遗孀并扶养英烈子女的人予以发匾褒奖,恁多人嫁来嫁去,庆城军副指挥使李舍女弟咋就被送到梁园了?

  为啥偏偏是有平乱首功的庆城军呢。

  小饭桌对面,李清赏大约因对柴睢第一印象颇好,并未被太上威仪震慑住,一双眼睛细细弯着,脸上笑意柔柔:“您饿不饿?我们边吃边聊罢!”

  她和所有初见太上梁王的人不同,似不惧怕太上威仪,柴睢对李清赏的反应有点意外,其实她何止饿,收到和光信后马不停蹄从西南跑回汴京,她此刻属实疲惫不堪。

  柴睢没说话,作为梁园主人率先夹菜尝了一口。守规矩礼数的李清赏立马跟着动筷,她忙一天简直饿坏。柴睢本就话不多,见李清赏吃得香,礼貌性暂未多言。

  饭后没多久,李清赏几番准备来应对太上梁王提问,孰料太上梁王移驾卧房准备歇息。

  听罢李清赏坦白来意,半侧身站床榻前的柴睢继续单手铺枕被,忽没了兴致提问,语慢声低道:“和首辅执意要我和你同吃住,虽不解他究竟何意,但咱得互相体谅一下了,我一路回来太累,先睡,你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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